带着她。沈子忱在沈夫人面前虽不甚热络,却也不至于对她冷若冰霜或者刻意刁难。
陆福生急忙回去换衣服,又在肚子上裹着一层白布。最近这几日肚子里的孩子又在长大,她的腰身又有些见粗。陆福生勒了好久,仍觉得小腹有些显。奈何外面小厮催的紧,陆福生草草系上那束腰上的带子,急急忙忙整好衣服就出去了。
青州多湖多泉,府里也引着温泉,虽是腊月,却也不见得很冷。陆福生穿着薄袄踏着残雪,脑袋却只是垂着盯着肚子。路上还有一次不小心差点摔倒,还是嘉卉扶住她。陆福生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却被嘉卉看在眼里。
沈子忱倒不曾看出什么异样,只是扫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平素都在想些什么,连走路都可以出神。”
陆福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沈子忱也没打算她会回话,扭过头又往正院里走。
、事发
37东窗事发
陆福生本以为沈夫人仍是因为年货或者给亲朋好友的贺年礼物之类小事要和沈子忱商议,不成想,竟是沈昊回府的事情。
听到沈昊,陆福生的神经又被揪了一下。
是啊,来到沈府三个月,她还未曾见过这位沈家的正主儿。陆祥云和沈夫人是闺中密友,沈昊也曾和南宫阔义结金兰。小的时候沈昊抱过她,因为她和沈子忱自幼订亲,沈昊一直哄她叫他爹爹。她当时还太小,见他手里有糖,竟就这样从了。
沈昊待沈子忱很严厉,沈子忱见着沈昊也只是怯生生的叫声“父亲”,连声“爹爹”都不曾叫过。沈昊相比之下,常常会说:“皑皑这小丫头比忱儿那小子还像爹爹的孩子。等皑皑长大了嫁到我们沈家就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忱儿就算是赘婿好了。要是他敢欺负我们皑皑,爹爹替皑皑修理他”
沈昊人前是君子,私下里却像个孩子。陆福生小时候最喜欢和这位沈爹爹一起玩,陆福生小时候学骑马、打弹弓都是沈昊教的。陆福生和沈子忱吵架,沈昊也都是偏帮陆福生。他待陆福生这样好,以至于末了南宫家家破人亡的时侯,陆福生也一直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南宫氏覆灭之后沈昊得到了南宫家珍藏已久旷世绝学爬得很快。不过十年,一个没落的宗族又重新称霸一方。沈昊从一个四品的校尉坐上了平卢节度使的位子,封郡王爵。十方节度使里他不是势力最大的,却是爬的最快的。飞将军李广一辈子都没有封得了侯,可他沈昊靠着两面三刀背叛兄弟只用了十年就封了王。乱世里有兵有地割据称雄,如今连林蔚山都不得不敬他三分。
平卢节度使主要节制的是室韦和靺鞨二夷,沈昊长年在外征战,偶有闲暇就歇在蓬莱。沈昊以惧妻闻名,可惧妻是一回事,偷不偷腥又是另外一回事。沈昊是有几房妾室,可都是沈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陆福生倒是去拜见过,一个个生得着实有碍观瞻。在府里做了几十年工的老人也都说从来没有见王爷进过这几位姨娘的房门。
沈昊惧妻是事实,可沈夫人却不是凶悍嫉妒的恶妇。沈夫人性子冷淡,平素对沈昊爱搭不理的,就算是搭理他也是吵架。久而久之,沈昊也不大愿意回青州。蓬莱临海,气候宜人,据说沈昊在那里又娶了位夫人生了小公子。沈夫人连打听都懒得打听,也不知是真是假便任他去了。自做主张的让下人对沈子忱的称呼由公子爷改成大公子,沈昊听到,脸气得发青也没理她。只是回青州的次数越来越少,除了逢年过节,再没回来过。
可能沈昊不是真的惧妻,是真的将这位夫人疼在心尖上了。可沈夫人只是不喜欢他,连对陆福生这个外人都比对他上心的多。沈夫人隔一日没见到陆福生还知道差人去沈子忱院里问问,可这个丈夫,她却是三五个月都没有去过信。
沈夫人见到陆福生又是高兴,刚进门就把她唤了过去,抚着她的脑袋说:“皑皑,明日你沈爹爹就回来了,你高不高兴你小的时候最喜欢和他一起玩了。”
陆福生看沈夫人眼神迷离,精神有些恍惚。陆福生扭头看了一眼沈子忱,沈子忱蹙着眉别过脸,似有些不快。
陆福生退后一步离开沈夫人的手掌,屈身施礼:“夫人,奴婢是大公子身边的丫头福生。夫人认错人了。”
沈夫人回过神来,瞧着陆福生不禁轻笑。起身又将陆福生拉回身边,又道:“福生福生也好。你那公公脾气怪,我也摸不清他的喜好。不过你不用怕他,他就是个纸老虎,你不要理他就是了。你这样进的府,你公公怕是不会肯要忱儿娶你。现在这个形势,忱儿也没法子。不过不要紧,你稍忍忍,好事多磨。”
陆福生仍是装傻,沈夫人也不介意,换了话题说话。沈夫人问了问陆福生的吃穿用度,陆福生自然不敢说沈子忱苛待她,回答的时候能编就编,编不了就顾左右而言它。实在词穷的时侯就闭着嘴,眼睛珠子骨碌骨碌的转,沈子忱瞧着都忍不住要笑。
他倒不知陆福生有这样的口才。陆福生何曾这样敷衍过他无论他说什么,陆福生向来都只是沉默。平素陆福生对他多说几句话,也只有他口出恶言的时侯,她要反驳而已。后来她更加不愿与他多说话,竟连反驳都不肯了。
在正院里坐了一个半时辰沈子忱便要告退了。沈子忱贪近,绕道从荷塘上面的浮桥上去。浮桥上的栏杆前几日刚坏,管家正叫下面的人挑合适的木头换上去。正赶上过年,管家的意思是用些红木,吉利。可红木贵重,购置得花些时日,雕刻又得花些时日,因此还得等一阵子才能换上。好在家里没有什么小孩子,倒也没什么打紧。
桥上没人走过,上面略积了些薄雪。陆福生来得时侯差点滑倒,如今仍是心有余悸。陆福生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紧跟在沈子忱身后。
桥上的板子上刻着很深的花纹,虽有余雪,却也不是很滑。走到桥中间,嘉卉却不知怎么着滑了一下,陆福生蒙她救过一次,如今也伸手去拉她。可没想到嘉卉竟那样沉,不仅她没拉动,自己的身子也在往荷塘里倾。陆福生抓紧嘉卉,嘉卉的手却滑得紧,一下子便松开了。
“啊”陆福生大叫一声掉入荷塘。
陆福生小的时侯在荆州待过,荆州多水,她学过游泳。可是水好冷,她的手脚略摆动几下就动不了了,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寒气透过她的下身往肚子里钻。好冷。她的肚子在痛,像几万根钢针在身体里扎,是王妈妈又在拿万能鞭抽她么
疼,很疼。娘,皑皑很难受。皑皑想你。
下身涌出一股热流,又一阵疼痛逼得福生的意识重新清醒。陆福生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隐隐约约,竟能感受到一个生命在她的身体里悄悄的流逝。
孩子,孩子,他要离开她了是不是他恨她几次想要他的性命,如今要抛下她自己离开是不是
陆福生仍是拼命在挣扎。不,她还要他,那是她的孩子,就像她是娘亲的孩子一样。她后悔了。她不可以放弃他。
陆福生在水里慢慢下沉,意识乍然清醒之后又开始迷离。在她快要放弃的时侯远方有一个人影在逼近,陆福生恍惚之间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摆动手臂带动的水流。
那人牵住她的手引她浮出水面,陆福生看到他的脸庞沈子忱为何是他
陆福生下意识的便要甩开他的手掌,沈子忱配合的松开手,下一刻却将手掌放到了她的腰间。沈子忱拖她上岸,福生扭动之间竟被沈子忱的扳指挂住束腰上的系带。陆福生出门时匆匆忙忙,带子系的不紧,偏偏这日沈子忱戴的是一枚造型别致的金属扳指,一下子就将那条白绫扯得散了开来。
沈子忱抱着陆福生,把她搁到地上。陆福生脸色苍白还在浑身发抖,她的双腿间一直有鲜血溢出,小腹上的白绫散了一半。沈子忱瞧着这模样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