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夏侯景睿上前两步,撩了衣袍坐在榻边,伸手握了她的手,似怜惜的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吧”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紧紧握着他手的力度像是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臣妾为孩子做了那么多小衣裳王爷日日陪着臣妾,该明白臣妾是多么盼望那孩子能平平安安落地王爷,今次之事,王妃若不能给臣妾一个说法,臣妾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
云怀袖静静望着她悲愤的神色,本来紧抿的唇,慢慢的弯了起来,唇角的笑意缓缓绽放开来。在这当头,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连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
向来,身边都有哥哥们,遇见任何事情,她只需躲在他们身后便好,可是今天,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得不自己面对这一切。说不怕不慌是骗人的,尤其她湿濡的掌心与早被汗水浸湿的贴身小衣,但她却渐渐的镇定了下来,甚至笑出来。心中越是平静,头脑便越是清楚,淡淡道:“容夫人,你确定你喝下去的,是本王妃送来的安胎药,也就是桌上那一碗吗”
夏侯景睿眼角的余光正好瞧见她唇边那抹不驯却耀目至极的笑容,黑亮的双眸,定定瞧着伏在他胸口的苏如如,他的心口忽的松了下来
如夫人看向她的视线,毒辣的好似小蛇的信子“咝咝”钻向她:“不错,正是那一碗掺了红的安胎药”
云怀袖微甩袖,缓缓走至桌边,伸手端了那碗已经冷透的乌黑的汤药,凑至鼻端,轻闻了闻,秀气的眉头微皱了皱,雪白的食指突兀的伸进碗里,片刻,举了手指:“王爷请看”
“这是”对于她突兀的举动,他并不惊讶,因为他比旁人早一步知道她对药理是很有研究的。
云怀袖将沾着些许尚未融化的粉末凑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太医鼻前:“请太医告诉王爷,这是何物”
太医恭敬的应一声,轻嗅了嗅:“此物正是红”
“王爷,王爷你瞧”苏如如状如疯妇般大声嚷叫了起来:“是红,果然是红先前姚夫人说与臣妾听时臣妾还不相信”
“如夫人稍安勿躁”云怀袖转头冷冷瞥她一眼,长长地针叶形耳环冰凉扫过颊边,似有冷厉的光芒一闪而过:“这碗药被喝去一半,也就是说,当时如夫人只喝了一半便觉得腹痛难忍是不是”
“是”苏如如不甘愿的咬牙,低声说道。
“随后,这药便被搁置了下来,我想知道,这药被搁置的时候,都有什么人碰过”她凌厉的眼眸微转,莫测的目光一一滑过屋里众人面色各异的脸庞,一字一字极缓慢的说道:“都有谁碰过这药碗说”
“关关药碗什么事啊我们现在说的是王妃你下药谋害王爷子嗣的事情”安分了许久的姚夫人眼神微闪了闪,在云怀袖充满警告与沉冷目光的注视下,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
“姚夫人一口咬定我就是谋害王爷子嗣的人,凭的是什么就是这碗里的红吗”她冷笑着逼近她,乌黑的药汁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漾荡着一圈一圈的纹浪“据我所知,姚夫人精通音律,却并不精于药理,在太医还没来之前,姚夫人便已经知道并且告知如夫人那碗里是红,请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我我也是听说的”姚夫人愕然瞧着逼近的云怀袖,眼里尽是慌乱,目光在屋子里乱转一圈:“我是听旁人说起的”
“旁人”云怀袖声音清冷如罡风:“怕是姚夫人自己动的手,所以才能如此清楚的知道吧”
“不不不不不是我王爷不是我,王妃想要冤枉臣妾”团扇倏忽落地,姚夫人朝着榻边面色沉冷的夏侯景睿踉跄着疾奔过去,俯趴在地上哀哀拉着他的袍角:“王爷,真的不是我”
“那么你便好好回答王妃的问题,你是如何知道那碗里的就是红”夏侯景睿冷眼望着她慌乱的样子,声音听来寒冷如冰。
姚夫人却只是一径的摇着头,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手指更用力的拽紧夏侯景睿的衣袍,哽咽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王爷,红味有清香,烦手沾染过其物的,定会留下气味”云怀袖目光冰冷的刮过去:“姚夫人敢不敢让太医闻一闻你的手”
姚夫人仓惶的缩回拽着夏侯景睿衣袍的指尖,颤抖着藏回袖中她此般动作落在众人眼中,更是加深了大家的怀疑。她摇头的弧度更大了,高绾着的青丝也凌乱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涔涔冷汗顺着额角一滴一滴的滑落在地:“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姚玉莲,把你的手拿出来”夏侯景睿勃然大怒,狠狠一掌霹在软榻上。
姚夫人受惊,惊恐的拿眼望着神色冷峻的夏侯景睿,一双手更是心虚的往身后藏去:“王爷,不是我做的”
“来人”夏侯景睿倏地起身,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把姚夫人的手拿出来蒋太医,有劳你细细闻她的手”
两名婢女上前抓住姚夫人,硬是将挣扎不从的她双手掰开来,蒋太医弯腰细细一嗅:“王爷,姚夫人手上确实沾有红的气味”
苏如如凄厉尖叫一声,再度晕厥过去
“姚玉莲,先是谋害本王的子嗣,再是栽赃陷害王妃,你可还有话说”夏侯景睿冷眼看着瘫软在地目光涣散的姚夫人,他额上青筋几欲崩裂,似有无法遏制的怒气:“来人,杖责五十,将其赶出王府”
云怀袖后退一步,低头敛眉,静静瞧着汗湿的指尖,它们隐在袖中,却仍是不可避免的轻颤着,轻吐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瞧着被拖出去的姚夫人,她可以帮她,但她先前的非要将她置之死地的态度,让她找不到帮她的理由更何况,因为她她才能暂时洗掉自己的嫌疑,若帮了她,而又找不出真正下手的人,她岂不是也很麻烦
而夏侯景睿,他应该知道这事情其实并不如此简单吧,且不说别的疑点,光是自己先前对那药碗的态度便已经很可疑了,但他却并不追究,趁着众人或者茫然或者失措的当头,飞快的下了处置姚夫人的决定,难道他是想息事宁人亦或是保护什么人
为什么呢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如夫人腹中的孩子怎可能呢天底下,谁会不在乎自己的骨肉且他的模样,也确有悲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