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飞快回想着这趟旅行开始前,自己的模样。
好像是很恼人,硬邦邦的,一口一口易先生堵他的口。要不是行李在托运的时候出了差错,大概全程会坚持自己解决完所有的问题。
成功惹怒了易千森后,莫赴晚就安静了。跟在他身后,看他打电话寻人解决了问题。
固执被撕开了一口子,里面被压得死死的依赖就全部决堤而出。
为了认识全部的,真正的她。
易千森是这么说的。他准备了拍立得和日记本,每天晚上规规矩矩记录下白日的所见所闻,并且给第二天出现的不知道是第几个的人格写小纸条,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莫赴晚。
这种癌症病人弥留之前一般的状态让莫赴晚愣了。
她不再强迫自己高高端着外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举起这些伤人伤己的东西。
一念之间的改变,成就了这趟堪称和谐的旅行。
易千森带着她,天南海北走了一遭,烟花和雪景全部经历过。也就不自觉地,心软成春水。
最后两天,他说去江碧吧,那里有年少的易千森。
莫赴晚点了头,拖长了声音说好呀。
愿意带她去认识旧时自己,对男人来说,比重温更适合解释这一举动,大概是认可。认可这个人在心中的地位。
“都到了江碧,你不回家看看吗”莫赴晚戳着红糖糍粑,不急于放到口中。
看不下去,干脆解救了在红糖里翻来覆去了几遍的白色糕体,易千森用筷子从她手下抢了一块,迎着莫赴晚的视线,送到她唇边。
乖乖咬住,莫赴晚觉得烫,蹙眉看着易千森,他又慢条斯理夹了一块到自己口中,眉头舒展。
嗯,红糖还是那么浓郁,糍粑也很糯。味道和记忆中分毫不差地重叠。
咽下去后,易千森才给了她五个字,“暂时不需要。”
家里面那个无聊到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就提刀杀过来的老娘,实在太让人头疼。
“你们的鱼来了。”
还想说点什么,莫赴晚的视线很诚实飘走了,她盯着红艳艳的一锅,不由咽了口水。
就卖相来说,这些偏辣的食物绝对十分锦上添花。给人一种明知吃了会很惨但仍然忍不住动筷的勇气。
“这里是我们大学寝室聚餐的根据地。”
夹住鱼,莫赴晚酝酿了下,才吃了下去。
一片提神,她立刻被那种鲜辣椒麻的味道击中,皱了皱鼻子,心里面却很开心。
她也许能理解无辣不欢的庆成市人民了。
也能理解刚才易千森的一句话了,她也愿意跟自己的好友来这种人情味浓厚的饭店,啤酒几杯,美食一锅,吃一口麻辣再用苦涩的泡沫浇熄翻涌的痛觉。
跟青春多般配。
和和美美吃完了一锅鱼,莫赴晚被撑到不想说话,被易千森拉着去逛校园。
江大占地广阔,他们没坐校园巴士,就沿着小路慢慢走。照顾吐槽自己“肚子已经五个月大”的莫赴晚。这速度基本是跟原地踏步差不多。
她很有趣味,闹着让易千森做导游。
两人将学校走得差不多时,已临近傍晚,在广场上的长凳下休息,来来往往的全是下课去觅食的学生。
“从第一任校长的雕塑走到正大门那里,一共十分钟。”
易千森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话,对莫赴晚伸出手,“走吧。他们是去吃饭,我们就回归本来身份吧。”
沿着他身后看过去,莫赴晚突然生出几分不舍。
这一天完毕,就真的要回宁绘了。易千森会接受手术,只留下易先生的人格,和那本日记本。
这徒生的悲戚还真有点和癌症病人道别的意味。
莫赴晚闭眼,自嘲地笑了笑。
才握住了易千森的手,起身,并排朝外走。
头顶的梧桐萧瑟,仍然留有枝叶,遮住了她几分难以言说的心思。
易千森的步伐比她坚定多了。速度全然不似来时的闲适,十分钟的距离被他生生缩到了四分钟。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莫赴晚突然心慌,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屏着呼吸叫住了易千森。
他回头,用目光询问。
“等下。”
莫赴晚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她也知道,这个举动很好笑。易千森说想看真实的她,她就照做了,卸下了盔甲,将所有的缺点或者其他尽数示人。
这段旅游的日子,应该是开心的。
所以离开的时候,才会如此不舍。
吸了口气,莫赴晚抬头,带了个笑,“走吧。”
易千森侧身看她,眼神深远。
“晚晚。”
再走两步,就是门。
莫赴晚眼眶潮湿,如同落了大雨,她掐着掌心,想走在易千森前面。
却被他一手拉住,然后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
她的身体和心脏俱是一颤。
“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耳边的话很轻,落在她那里,无疑是一场雷电。
易千森伸手,却没接住那滴从她眼中掉落的泪水。只能将她从背后抱住,继续开口,“我不愿意做手术,是因为你。现在我想治好这个病,也是因为你。这大概就是同时吃下良药和的感觉。我想恢复正常的日子,用我的眼记录下你的一切,而不是靠日记和照片。晚晚,能不能答应我”
这个时候了,再违背自己的心情,莫赴晚都觉得矫情。
她转身,什么都没说,将头埋进了易千森的怀中,在他的衬衣上擦干了一腔眼泪。
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抱了半晌,莫赴晚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包括暴露了她心思的那滴眼泪也是。
但并不后悔在爱的人面前示弱。
什么也没说,两人相视笑开,牵着手回了酒店。简单在八楼餐厅吃了两碗面,就回房了。
莫赴晚这才觉得自己的手脚根本无处安放,易千森这个骗子,早就订好了大床房。
所以告白也是早就策划好的。
她的心情却热乎乎的,跟刚出炉的烧饼一样,夹杂着流动的糖汁。
也就拉不下脸去责怪她新上任的男朋友。
装模作样看了会电视,易千森先去洗澡了。
莫赴晚有些紧张,她干脆起身,翻了下床头的柜子,看见了她此刻并不想看见的东西。
五个避孕套。
吞了口水。她啪地一声将柜子推回去,坐到了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如观音。
易千森擦着头发,一眼看到在窗边的石像。
“”
莫赴晚跳了起来,抓起一旁的睡衣,“我去洗澡了。”
有点避他如猛兽的意思。
浴室的门砰地被大力关上,易千森在原地,满心疑问。他吹干了头发,莫赴晚仍旧没有出来。干脆满屋子寻找着让她突然很慌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