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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1 / 2)

,忽听见一对猫儿叫得凶,高一声,低一声,凄凄惨惨好伤情,她看见那母的不依雄的要,扑天扑地满院跑,心中就又想那于小辉,见那猫儿舒坦了,自己的汗衫湿透了。一边说,一边哭道:“瞎子常嫌灯不明,跛子常嫌路不平,麻绳头儿专捡那细处断,老天欺侮的是可怜人,就连这猫儿也这狠心,来来回回日塌人”

时间长了,翠花儿就拿身边的顺喜出火哩。只要想起于小辉,就给顺喜身上蹭。心里想:哪一个种子不发芽,那一棵青草不生根,灯一灭眼一闭,都是那活人对活人,心里虽然这么想,身子不由人,摇了摇,筛了筛,所有的般数都耍尽了,就是个不顶用,不顶用就说不顶用的话,那心儿更乱了,顺喜在后炕上睡香喷喷,她在前炕上哭得泪淋淋,哭着哭着哭累了,伏在窗台上看月亮。人遇倒霉时,凉水也塞牙,她看见那月亮朝她微微笑,笑她个人哄个人,翠花心里气,开口骂月亮:“你驴日的别笑我,细细把自个照,你也是个亏心货,缺时多来圆时少”

话不重说,单刀直入。单说那顺喜儿一去之后,翠花儿立时觉得浑身上下一齐轻,活像松了绳索一般。大白天吃了两片冬眠灵,图得是养精神;半后晌站在那村道上,扑闪着毛眼眼乱瞅人,瞅见旁人她不理,专等于小辉

可巧那几天于小辉正和娥儿打了个火热,玩了个高兴,两个人好得像那面粘粘一般硬是不肯须臾离分,中间连一根头发丝儿插不下去。更何况翠花儿这个大活人呢,把个翠花儿急得、气得、恨得像炒熟了的菀豆一般只是个在村道上下乱跑得不稍停,好容易才逮了空子抓住了那于小辉,开口便道:

“针刺窗纸九千八,为你守了半年寡,不来就说你不来的话,闪得个老娘常牵挂”

于小辉看见那娥儿正站在不远处酸迷迷地望着他俩,心里就生出些顾忌,低低地说道:

“低声些,有人看咱呢”

翠花儿一下子生了个气,越发扯开嗓门骂道:“你说的是娥儿么哟哟哟,还真看不出你会心疼呢,对她是雨点儿落在河心里哪里还稀你这一滴,怀揣石头还三年热,我怎就为不下个你。”说着又朝娥儿招了手,道:“嫂子呀,你回去,这卖糖小子骗了我,让我看这嘴甜的。”

说话间便连拉带扯把那于小辉拖回家去,气得个娥儿眼睛只是个红,鼻子只是个青,嘴只是个紫,脸蛋只是个绿,没精打采地退回家去了。半路上碰见个寡妇,又被没头没脑地奚落了一场。

且说翠花儿把那于小辉领到家里,葱花花油点点,猪肉里放了些姜片片,将那面条擀了个薄,切了个细,一筐鸡蛋全炒了,这才开口骂道:“没良心的鬼,你哄老娘为什么说不出个明白,这门你出不成,这饭你吃不成,麻绳捆住你的胳膊和腿,孩子的尿布塞住你的嘴,吹过毛儿细打你”说着便把那手儿在空中扬了一扬。

于小辉涎着个脸儿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痛快,我小子天生就贼皮,专爱让你女人打,越打心里越畅快”说着便把那脸儿伸过去,顺下眼皮等着挨。

气得个翠花儿“噗嗤”一声又笑起来。一把将于小辉搂在怀里,“爆儿”一声亲了个嘴,龇了个牙尖尖道:“你这个勾命鬼哟,真是难描你、难画你、难丢你、难管你、落底儿下来又舍不得你。”

两个立时激动了个发疯,饭也不吃,气也不斗了,丢剥开衣服大干起来,直折腾得那面条鸡蛋撤了一地,把那两个猫吃得差点胀死了去。最后才铺床展被,热尻子大奶地熄灯睡觉去了,其中的景致恕不细表,只是个红火热闹罢了。

那于小辉和翠花儿刚刚船靠码头车进站,正准备入港,顺喜儿就回来了。其实他这一天就没出村子,整整在老杜梨树峁上蹲了一天,朝村里看了一天。直看得翠花儿和于小辉进了他家院门,进了他家屋子,这才悄悄地溜了回来,准备来个水盆里捉鳖,顺手儿擒拿,临上坡前他还特地捡了一把双刃儿砍山斧,揣到怀里。以备急用。

他又是从院墙边的那棵树上爬上去,顺着墙头溜下去了。就临落地的当儿,他又捡了一根羊毛绳子,那绳子是有一丈多长,一头打了一个活结,似乎专用谁上吊使用的那种样子,顺喜一见那绳子“一格渗”打了一个冷颤,他似乎嗅到一股气,那腥气直扑脑门,令他血热,令他心寒,令他怒发冲天,双眼喷火。他再也忍不住了,多年积压起来的火气烫得他浑身哆嗦,满头大汗,他一把抓起那绳子别进裤腰带里。然后从怀里摸出那把利斧,踮着脚溜到窗台下面,准备听个明白。

那窗台下面有个小小的猪食槽子,不高不低正好当作垫脚石儿用,顺喜一踏那猪槽,心儿就“扑来来”地摇晃开了,他是个硬直人,一辈子没有做过这号事,没有听过别人的墙根,这一回算是猪屁里攘刀子初干。更何况又听的是自己妻子和野汉的墙,激动是难免的,但他想不到竟然能激动到这种地步。屋子里黑洞洞的,没有一点亮色,院子里也黑洞洞的,恍惚间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面对何事了。

顺喜捉奸

41顺喜捉奸

顺喜使劲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把一只耳朵贴到窗户纸上,然后用斧头柄儿死死地压了心跳,想听个明白。

屋子里几乎没有动静,只有被子被轻轻扇动的声音,顺喜儿是过来人,他觉得这不像两个人造出来的声音,而像是一个人睡觉时无意问翻动被子的声音,他的心里一下子空了。

难道自己看错了吗难道于小辉没进屋么难道翠花和于小辉就这档子事么这是怎么回事呢一连串的疑问一起涌上顺喜的心头。他再次恍惚了。

说书唱戏所描写的捉奸并不少见,但那都是假的,什么红火说什么,真的捉奸根本不是那第一回事情,特别是丈夫捉奸。

聪明的读者只要稍微一动脑筋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哪一个丈夫愿意让自己的妻子偷汉呢哪一个想捉奸的丈夫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呢大凡真正厌恶了妻子而另有新欢的男人,谁去捉奸呢因此顺喜儿先前的满身杀气,一到这时候便全部化作对上天的祷告,对命运的乞求,对翠花儿的无限期望了。

他从心底里喊道:“翠花儿,你不要嫁汉,你不要给心上泼醋,只要是这样,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他突然又想起翠花儿刚过门时的那副模样,头发光光的,脖子长长的,嘴唇红红的,眼睛迷迷的。动不动就将两个拳头顶在左下巴额上向着太阳打喷嚏。喷嚏没打成反而引来一阵笑,直笑得眼泪汪汪的。

他又想起翠花儿第一次和他同房时的情景来了。那时他乏得像抽了骨头的肉片子一般,软塌塌地偎在炕席上。翠花儿则摊手摊脚地躺在后炕头,一声不吭。他以为翠花儿睡着了,侗手一触摸她的身子,她便“倏”地跳了起来,一扑身子压过来一边用双手胳肢他的两脚,一边说:“可好哩,可好哩,怪不得人家女子嫁汉哩”

顺喜儿想到这儿,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道:“哎呀呀,没事了。这么多年才想起这句话来了。这话里明明有话呢么。为什么说怪不得人家女子嫁汉哩,那就是自己原来不知道这其中的好处,现在知道了,也想嫁汉呢么。”

这个想法一下子把顺喜儿的脑仁子震了个扎扎生疼,脖子僵硬得怎么也拐不动了。他努力地想把脑袋转过去,换一只耳朵贴上继续听他担心现在贴上去的那只耳朵不好用,把真的弄成假的了。多说事,多扫兴。

读者诸位,咱们现在离开故事作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有人就在顺喜身边,问顺喜说:“你究竟是愿意听见那事,还是不愿意听见那事呢”我敢打赌,这个问题顺喜回答不上来,让谁也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