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离婚啊,你要离婚了原来你早和柯庆阳上过床了吧如何,那野男人有没有我的好说呀,臭婊子。你去呀,柯庆阳那狗杂种一直不想结婚原来是等着你”
夏叶儿厌恶地朝柯明浩煽了一耳光。柯明浩惊愕地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夏叶儿。
夏叶儿走出了棉花巷二十七号,她再也不想听到柯六娃如狼嚎般撕裂人心的恶语妄言了。
走进青灰色的朦胧中,她如一位幽灵似的从东街飘到西街,从天后宫飘来陕西馆。她头脑里混混沌沌,不知她该往儿飘。想去古镇法律服务所,但现在才几点钟哟,别人还没起床呢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这十分怪异又不太正常地行动引起了打更匠柯老爷子的注意。他远远地跟着观察着,这是谁家水葱般的俏媳妇,天还没有大亮就跑到古镇街上来是和婆婆吵了架还是和男人拌了嘴如今的姑娘脾气大,全没有古镇旧时的女人能忍能让,动不动就离婚,动不动就喝农药,这情况柯老爷子见得多了。
就前年腊月初打完四更,发现一个小媳妇从利济桥上投下绵过河,待尸体天明从下游捞上来时,那小媳妇鼓胀着如同患了晚期的血吸虫病人。柯老爷子好悔,日他先人板板哟,早晓得她神色不对就应该跟下去救她一条人命,你这老不死的眼睁睁看见她变成了一个水打棒。柯老爷子能活到这么一把年记全仗着解放前在古镇推鸡公车抬滑竿儿和解放后在古蜀道上拉板板车炼下的身子骨。
那小媳妇死后,柯老爷子就找到古镇吃皇粮的官儿说,日他先人板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打打更吧。古镇人笑他柯老爷子活得不耐烦了,给自个找罪受,如今飞亚达电子表空霸海霸领导世界新潮流,人们还听啥更鼓更锣哟。
柯老爷子说:“豆芽炒韭菜,各人心中爱。”你娃吊起牙巴骨东说南山西说海,鹿头关镇是文化古镇呢,没有更锣更鼓你晓得个球子毛炒蒜苗。”
古镇从此有了打更匠,古镇人也晓得柯老爷子的古道热肠。
夏叶儿今天怪怪的,有时走几步又突然后退几步,她头发散乱着眼神散散的,脚步踉跄。在柯老爷子眼里,夏叶儿可能被哪个狗日坏种糟踏了。一个水灵精怪的好妹子,咋就想自杀了结人生柯老爷子就没有弄醒豁,如今古镇被外来文化冲击着,多数妹子姐儿发生了这事都不会去死,肚里有了就去卫生院人流。可还有些妹子姐儿的脸皮儿很薄,可能会去干傻事。柯老爷子急急地往家里跑,推醒他的孙儿说:“快起来,有妹子往桥上去了,是个年轻姑娘,怕是想自杀,你快去救她。”
夏叶儿在街上走来走去,最后想到干脆去桥头大榕树下去清静一会儿,待到天亮后就去古镇法律服务所找哪个王眼镜,了结她和柯明浩的婚姻关系。其实,夏叶儿和柯明浩要离婚她早就动过这念头,男人的悔恨和苦苦跪求使夏叶儿最终没有拿定主意。现在不同了,她就想门槛上砍草练子和柯明浩一刀两断。
她想到柯庆阳,想到那晚抬膝盖抬的不是地方,为什么单单就碰在他那最珍贵最敏感又最脆弱地方哟她想到于小辉有了钱和女人睡觉就像在市场商品一样随便。想到这里,夏叶儿好悔,早知今日,何必来古镇。当初她和庆阳有过婚姻关系,也有过山盟海誓,庆阳,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妹子夏荷,你等着,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要是你真的不嫌夏叶儿是个二婚嫂的话,我们就结婚,你千万千万等着我,等我离了婚。
说起和柯庆阳结婚夏叶儿心里万分痛苦,这是她人生中最不愿说的事。要不,两年前一拜天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男人会是挨千刀的柯赋娃么
那是个桔树沟桔花飘香的日子,三月桔香似醇酒,这酒醉了鹿头山的人们。二月二龙抬头,虫虫蚂蚁往外游。春到沟头山,万物舒醒。小河沟里青头鲫鱼、桃花斑、青蛙们云集在丝草中芦苇下板籽产卵,虫儿蚁儿蝶儿蜂儿成双成对飞翔在空中落在树丛,卿卿我我相守,相拥相爱。
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催生剂。
夏叶儿和柯庆阳就在这季节人约黄昏后,在桔香四溢的桔树沟去爱去亲去说男女事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俏男俊女长大了自然就要被情爱所吸引。
姑娘变媳妇
82姑娘变媳妇
十里桔花香,恰似情爱男女们的调味剂,调得爱情醇醇正正浓浓烈烈。桔树沟就隔一道梁子,那道梁子叫秃岭,其实秃岭不叫秃岭而叫兔岭。兔岭有野兔,有野兔就有林就有山草就有溪水就有风光。兔岭变成秃岭,那是大炼钢铁和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兔岭的乡亲们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大自然的剃头匠,操着镰儿锄儿将兔岭剃了个裸里精光。树林没了,山草没了,野兔照样没有了。
兔岭成了秃岭成了穷岭。
秃岭的夏叶儿爱上了桔树沟的柯庆阳,那是在改造桔树沟红桔品种的时候。柯庆阳不愿贫穷下去,就提出承包桔树林将它改良嫁接。柯明浩以村团支部的名义向桔树村提出了承包计划。柯庆阳背着背包和干粮到县农林局学果树栽培法,几个回乡的高中生中学生把世界看得簿单可爱,把乡亲看得纯洁真诚。哪知在桔树沟的老树长出新芽的当口,乡亲们就提出桔树不是哪一家哪一户的凭啥承包给几个嘴上长冗冗毛的家伙,闹着要一户分几株,管它锯了当柴烧了也心甘也情愿。
这事从桔树沟一直闹到了古镇,古镇头儿们怕乡亲们集体上访被扣了奖金扣了综合分数,苦口婆心劝说几个年青人要以安定团结为重,硬是将刚嫁接的桔树按户均分了。桔树沟从此太平了,可桔树遭了劫,被砍光桔树沟的桔树。柯庆阳冷了一番干事业的心,他陷入了混沌之中。
冷了改造老桔树的心,夏叶儿却爱上了柯庆阳。于是,对对倩影经常出入桔树沟,经常出入鹿头山。人约黄昏后,相聚桔树沟。他们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双眼睛就是柯明浩。
当夏叶儿的身影一映入他眼帘时,他浑身有一种冲动有一般热气在弥漫在扩张。他咬着牙儿骂自己;柯六娃呀柯六娃,你枉自长得比柯庆阳帅气,鹿头山的漂亮妹就不能和你成对成双的么柯明浩想夏叶儿,那是单恋,单恋是单恋,可对一位年轻小伙子来说,单恋最容易产生仇恨,那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烧得柯明浩在夜里辗转反侧患了失眠症。
柯明浩是桔树沟的美男子,高挑的身板,双眼皮儿勾勒出男子的胁脉含情与风流倜傥。论说美男配美女,是古镇的风俗,鹿头山的美女没有将那个系上爱情的红线的绣球抛给柯明浩而抛向庆阳,这不能不说是柯明浩的爱情沉痛打击。一年前,柯明浩托人去夏叶儿家探过水浅水深,夏维明一句话将提亲的人拴在墙上巴起,让她那张口说莲花现的嘴半天就没说出话来。
夏维明说夏叶儿还小。夏叶儿还小当然就婚事免谈。媒人经常来夏家,对那三间茅草房房脊上飘着氲氤的夏宅叉着腰儿骂,老古板夏维明,你的女子十七八,想男人想得眼发花,看见公鸡踩母鸡,心内犹如刀在杀。夏叶儿也是三月间的菜苔长了心的,看那天让人把她肚儿搞大了你还说她小么二十岁的大妹子了,养在家里不嫁人,从古至今有这个理么
夏叶儿有了心上人,不到半年她就和柯庆阳如三月的蜂儿蝶儿一样在桔树沟田埂上鹿头山山道上飞去翔来。夏维明说柯庆阳老实柯明浩虚滑,当个屁眼大的村团支部书记就以为自己加入了正红旗一样,见了人只会用鼻子说话,见了本乡本土的老人都是绿眉绿眼的拿架子,他龟儿子的仙人板板是假洋盘。
那是个柯庆阳准备去闯世界打工的下午,临近黄昏的鹿头山被夕阳烘染,层林群峰沟埂房舍在金黄的阳光里涅盘般的挪舞。柯庆阳和柯明浩从古镇向家赶,他们都为了承包老桔树更新的设想去作最后一次努力,但没获成功。不能不说古镇官儿态度是诚恳的言语是明确的:你们要替我们着想,我们知道你们是对的。但是,一切都要想着安定民心,以稳定为大局为重。
从古蜀道的三里懒坡回家,柯庆阳面对这千百年连绵亘古的古蜀道大喊:“狗日的,老子明天就去沿海帮丘二去了,你这穷山恶水给老字拜拜了。”
待柯庆阳吼完,柯明浩说:“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