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毫无阻碍的飘入了墙内,稍有些骚动的赵字营又是鸦雀无声,刚刚轻松些的心情重新提了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外面可是千把号人,又是响马,又是僧兵,怎么可能打得过
赵进也看得出下面的情绪不对了,他对就近的刘勇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下面大喊说道:“不拼是死,拼就有活的机会,你们有没有胆量。”
按照他的想法,刘勇跟着应和一句,最起码能把气氛托起来,只不过自家兄弟应声,效果就差了些,话喊出之后,刘勇看看赵进,又回头看看,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眼看就要冷场了。
“咱们徐州地面的爷们没有怂包软蛋,拼了,跟着进爷和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候,队伍中一声大喊,场面先是一静,谁这么知道救急,赵进急忙看过去,有灯火映照,顺着声音的方向直接看到了目标。
没想到是熟人,正是那个有点憨胖的李灿,他正在那里满脸通红的大喊,这个母亲何家的亲戚当初看着有些木呆呆的,没曾想还有这样的反应。
开始是一个人喊,后来身边零零星星的人喊,到最后每个人都在喊,赵进说的话不是那么热血沸腾鼓动人心,但说的却是大实话,一想就能想明白,此时唯一的出路就是拼了,一个人喊,两个人喊,大家心里的血性逐渐被激发出来,人人跟着大喊,没人愿意去做怂包软蛋。
赵进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没有人做这个引子,那么大家的战意和勇气激发不出,等下开打,效果恐怕就差不少了。
“各自落位听我号令。”赵进又是大喊。
喊声之后,下面的各队队正开始吆喝命令,不管新兵队老兵队的家丁各个肃然听令,方才的慌乱不知所措已经淡了许多,变成了平静。
在望楼和墙后木台上的人都在屏住呼吸看着东边的空地,举着火把的大队人马已经开了进来。
“这得几千人了。”有人喃喃说道。
赵进没听到这句话,他重新上了望楼,仔细清点外面的人数,刚来的大队人马差不多人手一支火把,把外面照得通明一片,队形还算整齐,因为如此,清点起来相对容易。
“最少有一千一百人。”赵进下了望楼,低声对伙伴们说道。
石满强吐了口气,吉香嘴里嘟囔着低声骂了句,陈晃和刘勇倒是沉着,董冰峰眉头皱了皱说道:“大哥,敌人差不多比我们多一倍,院子这么大,咱们守起来会很麻烦,弓手不能四边平均分配,那样反倒没什么杀伤,不如留在中心机动,随时应对。”
“都放在东边,敌人如果四面围攻,他这人数上的优势根本施展不开,只有在东边猛冲,用小队牵制咱们其他三边,用骑兵防备我们突围。”赵进沉吟着说道。
说到半截停顿了下,赵进语气加重下了判断:“而且他们要速战速决,必须尽快拿下我们,只要对方带队的不是新手,就肯定要这么布置,东边最要紧,其他各处小心戒备,防着偷袭,防着别人从屋顶上射箭。”
伙伴们沉默下来,随即都点头赞同,奇谋计策都要随机应变,因地制宜,何家大院西、南、北三边院墙外是还算宽敞的街道,街道另一边是宅院和作坊,但这街道的宽度毕竟有限,实际上也限制了每段距离能放置的人丁数目。
如果从这三边攻打,街道上人多了拥挤腾挪不开,人少了起不到作用,而且不管人多人少,单位距离上,大院内的防御人数始终要大于街道上的进攻人数,没有任何的胜算,白白消耗自家的力量。
只要是有经验的老手,就知道要发挥自家的优势,既然有两倍于守军的力量,那么就要彻底用上。
何家大院东边是一大片空地,两百马队,上千步队都能够停驻,铺开来进攻肯定也是足够,可以更充分的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时间拖得太长,哪怕是拖到第二天中午,这样规模的私斗必然会惊动官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不要说赵进在城内的同伴会过来支援。
要速战速决就必须彻底发挥优势,想要发挥人力的优势就必须要在开阔地带,唯一的选择就是东边。
院子里能开弓射箭的都放到了院墙东边,急忙又是搭起了几个台子,赵进从望楼下来,又是上高台,能看到有几名披甲的大汉站在最前面,正在指着何家大院说什么,面孔看不清,但几个光头却在火把映照下闪闪发光。
“大师,这院子里差不多有三十个弓手,正对咱们这边还挖有壕沟,不过壕沟不宽,最多四尺半。”马队首领刘程正在介绍。
即便自家称霸一方,可在云山寺的如难面前,刘程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双方从前没打过交道,可看着千多号僧兵,就足够让他敬畏了。
第250章小台唱大戏
如难身上居然套着精工打造的鳞甲,鳞甲上似乎还有金饰,看着威武异常,熟悉佛寺的人会知道,这是护法金刚的装束,想不到会穿在真人身上,边上如宁也是类似的打扮。
“这小贼十分的阴毒,也是在下轻敌,刚才围营的时候被打了个冷不防,折了二十多个弟兄,真不知道怎么回去和我家九爷交待。”刘程说得很实在。
如难和如宁对视一眼,大家都是人情精熟的,怎么会听不明白这刘程的意思,刘程看似自曝其短,实际上是说自己损失惨重,等下就不会去打主攻了。
“刘施主辛苦,九爷的这份情谊本寺会牢记在心,下面还请刘施主策应,不要被这个小贼领着人突围逃跑。”如难沉声说道。
“请如难大师放心,在下不会放跑那小贼的一个人。”刘程连忙答道,留下两名手下传递消息,自己回去集合马队。
刘程一走,他手下两人也远远站着,如宁冷哼了声说道:“孔老九倒是好算盘,派这么一队人过来,就要拿何家庄的六成,还要在酒坊生意里占上三成。”
“给他几成还不是咱们自己说得算,拿下酒坊,那就是咱们寺庙千秋万代的基业,而且没他们这队骑兵,那小贼的人也不会被钉死在这庄子里。”如难说得很实在。
如宁左右看看,身边几个高壮的僧兵头目都知趣的退到一边,如宁压低声音说道:“老薛已经准备让小薛剃发出家了,你就愿意卖命打下这酒坊,然后让他们父子俩千秋万代”
如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同样低声说道:“打下庄子,拿到钱,才能把僧兵抓在手里,不然什么都是虚的。”
说完这句,如难却抬高声音说道:“砀山下院和萧县下院的,去庄子里拆门板,所有门板都拆下来,告诉他们每家必须要出一个男丁,不要玩女人,不要抢东西,佛爷手里的戒刀可不是吃素的。”
这话本身别扭的很,但僧兵们却吆喝着听令,立刻有两队人开始动作,如难又是喊道:“丰县下院,你们的人去砍树,没有树就扒房子要房梁,火把都不用举着了,各处点上火堆,弄些柴火过去。”
命令连声,下面的各队都开始行动,沉寂了许久的何家庄也跟着喧闹起来。
徐州的三月初已经是春天了,但晚上也不是那么暖和,门板拆掉,家里的人肯定不舒服,但这点不舒服和出个男丁相比又不一样,刚才人喊马嘶,大声惨叫,庄子里的住户就算没看见也是听见了,让自家男人来送死,谁也不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