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总感觉自己生活的这片天空太过窄小了,小的根本包裹不住他那颗辽阔的心。可是当有一天,一个自己很在乎很在乎的人消失在这片天空之下时,才发现它其实并不窄小,因为它大的几乎成了整个世界。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他的住所里凌乱不堪,桌子上布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蹲坐在阳台上,一双无神的眼睛只有在看向栀子花时,才会露出鲜有的光彩。
蒋子豪把买来的夜宵递到他的面前,“吃点东西吧”
他看也没看,低沉地说:“没胃口,你拿走吧”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蒋子豪的心里有些自责,又有些难过。
“一个人就这样人间蒸发般地消失了,你说,她一个女孩子究竟能到哪里去”他的声音气无力,却越来越着急。
蒋子豪瞟了他一眼。只瞧他深陷的眼窝周围像描上了一圈黑色的颜料,几根杂乱的鼻毛肆意地露出鼻孔,以前光滑的脸上如今也冒出了浓密的胡茬。整个看上去既邋遢,又憔悴。
“说不定她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柯一鸣凝望着面前的栀子花,眼神坚毅,语气坚决:“不管她去了哪里,我一定会找到她”
林婉遇和两个年纪比她小几岁的女租友共同租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她住在最小的那间卧室,而她选择最小卧室的唯一原因是它不通阳台。
安定下来的第二天,她就找到了一份待遇和工作环境都相当不错的工作。
一位父亲领着一对双胞胎小姐妹来到“格格屋”。双胞胎小姐妹每人从格子书架的最底层,挑选出一套绘本。
林婉遇从收银台的下方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硬纸盒,双胞胎小姐妹兴奋地扑过去,在硬纸盒里翻来拣去。
不一会儿,她们每人高举着一张和书签般大小的信笺激动地跳着,异口同声地欢呼着:“终于拿到白雪公主了,终于拿到白雪公主了”
看到她们开心的样子,林婉遇笑了。
她拿起一支玫红色的荧光笔,商量式地问:“喜欢这种颜色吗”
双胞胎姐妹又是异口同声地说:“喜欢,非常喜欢”
林婉遇接过她们争相递来的信笺,在上面留下两行娟丽的字迹格格屋祝小伙伴们健康快乐
隔壁飘来间间断断的琴声。
林婉遇平静地坐下,仔细聆听。她恋惜琴声,可琴声却总是带给她忧郁。因为琴声就像一个投影仪,总会把柯一鸣的一切全部投印在她的脑海里。若不是那天看到这家琴行,她也不会放着离住所较近的花店不去,而选择这家较远的书店。不过有得必有失,孩子们无忧无虐、充满善意的笑,总能带给她一股温暖。她发现这一个月以来,她比从前爱笑了许多。
“如果不能再见,那就忘记吧忘记总比思念得好,因为思念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幸福”林婉遇在内心深处劝慰着自己,尽管她并不会真得忘记。
翻遍了整座城,柯一鸣才不得不相信林婉遇离开的事实。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天都泡在酒吧里,借着酒精的作用,麻醉着自己的神经。
蒋子豪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地说着:“既然她舍得离开,为何你就舍不得放手呢”
柯一鸣完全不去理会他,这些天,他一直在想究竟是谁对林婉遇说了那番胡乱捏造的话。思来想去,他认为唯有蒋子豪。
他拿起外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蒋子豪去扶他,被他狠狠地甩开了。
“不用你管我”
“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柯一鸣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许久,冷冷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蒋子豪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柯一鸣早就猜出了他就是那个造谣生事的人。他想跟他道歉,跟他坦白一切,但是柯一鸣完全不领情。
“我承认是我不对,是我欠缺考虑”
“你是个做事欠考虑的人吗”
柯一鸣把酒吧打量一番,又把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如果你是个欠考虑的人,你会把酒吧经营得有声有色吗”
蒋子豪的眼底划过一丝自责,坦白道:“我承认,我是不想让你和她在一起,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柯一鸣摇晃着身体继续向外走,蒋子豪叫住他:“你打我吧”
柯一鸣头也不回地说:“如果打你能让她回来,我早就打你了”
蒋子豪追出酒吧,拦住他的去路,“若是你再这样下去,就不要怪我告诉姑姑了”
柯一鸣无所谓地说:“随你”
蒋子豪再次威胁说:“难道你就不怕姑姑再次把你关进家里,像监视罪人似的监视着你,让你再一次失去自由吗到时,恐怕你连找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柯一鸣坚定地看着他,“我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也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限制反正她已经离开了,大不了我也离开”
蒋子豪变得着急起来:“难道你打算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就连我也不告诉了吗”
柯一鸣一字一句,格外清醒地说:“我需要的是一个知我,帮我的兄弟。而不是一个明知我的意图,却暗地里和我南辕北辙的人”
蒋子豪很想和他打一架,他知道自从林婉遇离开后,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太需要发泄了,可眼下他却丝毫没有发泄的欲望。
短暂的沉默后,蒋子豪平和地说:“我去找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告诉她,让她远离你。第二次是告诉她,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你对她只不过是得不到的不甘”
柯一鸣冷嘲热讽:“你不仅出卖了我的爱情,还出卖了我的人格有你这样的兄弟,我真是应该感恩戴德”
蒋子豪说:“如果她不离开,如果你依旧执着不放,我肯定还会做出更加恶劣的事情”
柯一鸣拿着外衣的手紧攥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打算怎么做”
蒋子豪的嘴角邪魅上扬,阴森森地说:“当众揭穿她所有的丑陋”
柯一鸣的目光锋利的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器,指关节握得“咯咯”作响。
“为了兄弟,我可以不折手段即使”蒋子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下去。
“即使什么”
蒋子豪正睛看着他,语气越来越狠厉:“即使有一天她回来了,但若是对你还不死心的话,我保不准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让她无任何颜面地在这继续待下去”
柯一鸣抬起腿,一脚把他踹飞在地,然后“呼”地把外衣丢在一边。外衣落地之时,蒋子豪感到一阵强力的风迎面袭来。
“你不是想打架吗来呀”柯一鸣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势,怒吼道。
蒋子豪爬起来,“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呀”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
他们谁也不让着谁,直到没有力气了才肯罢休。
蒋子豪双手撑地,仰着头,“发泄出来,心里好些了吗”
柯一鸣平躺在地上,淡淡地问:“如果她回来了,你还会阻挠我们吗”
蒋子豪偏头看着他,说:“我会跟她解释清楚一切的”
、63
可能太过于疲乏,柯一鸣一觉睡到了晌午。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浑身酸胀帐得痛。他先洗了个澡,又清理干净胡茬,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徐子慧拿着剪刀,修理着枝枝叶叶。柯一鸣推门而入。
她看了他一眼,撂下手中的活儿,紧张地问:“和别人打架了吗”
柯一鸣摸了一下青肿的嘴角,说:“不小心磕到的”
顿了顿,低声问:“婉遇有消息了吗”
徐子慧摇摇头,说:“还没有”
只听,柯一鸣幽幽地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