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过了广播的声音。
苏茉被吓得怔住,断断续续听到广播里在说:“飞机遇到颠簸,迫降。请乘客务必在座上系好不要走动系好全带,头部贴近膝盖,小腿后收,双手抱膝”
苏茉第一反应是按照防冲击姿势坐好,飞机不住颠簸,颠得心脏要跳出嗓子。她看不见四周的情况,只能听见呜咽的哭泣声,开始是抽泣,接着是孩子哇哇的大哭。
“别哭快别哭了”这么抚慰孩子的母亲,声音哽咽,起不到任何作用。
有人大吼:“都他妈要死了,嚎什么嚎滚阎王那嚎去”
“哇呜呜呜呜呜咳咳、咳咳咳”哭声一点没小,但很快被颠簸变成呛咳。
“你怎么了怎么了快别哭了”妈妈焦急的说。
飞机突然剧烈的一震,身体在一瞬间与座椅分离,又被安全带硬拉回来。
“啊”
无数声重叠的尖叫突兀响起,又戛然而止。苏茉感觉一阵大风从后背刮来,长发被拍到前面的椅背上。她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巨大的恐惧一下将她灌满
再也见不到宋朝了苏茉慌乱的想。
“哎哎你怎么没声了你说话啊”这次哭的换成妈妈。
然而没有人在意母亲的急呼,暂时还活着的所有人都知道死亡与自己仅一线之隔。甚至有人已经在向上帝祷告,还有人痛苦的大呼“佛祖保佑”。电锯割断铁片的声音混杂在这些祈祷之中,就像是地狱大门打开的序曲。
身体不断颠簸,安全带像要刻进腹腔,勒得腰要断了。疼痛中,苏茉异常害怕安全带会承受不住没有间歇的拉扯,突然断掉,她就会和脖子弯折135°的人一样死掉。
飞机在这时降低了速度,割断铁片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和飞机头相连的半个机舱里一片寂静。苏茉趴在膝盖上,神魂被突如其来的剧变震走,还没来得及归位。
过了不知有多久,她渐渐抬起头。飞机的后半部分已经断裂,不知所踪。机舱里有人蹿起来,鬼哭狼嚎的从断裂处跳下飞机,这样的高度,不可能万无一失的落在地上,接踵而来的是在地上打滚的另一阵鬼哭狼嚎。
有人拼命的去拽机舱紧急出口的舱门,舱门理所当然的纹丝未动。
“动啊、动啊你他妈倒是动啊”
还有更多的人趴在座位上没有动静,苏茉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仍旧沉浸在恐惧中。
有两个空姐冲出来,其中一个高喊:“舱门打开,任何人不能带尖锐物品下去包括钥匙、高跟鞋舱门打开,任何人不能带尖锐物品下去包括钥匙、高跟鞋舱门打开,任何人不能带尖锐物品下去包括钥匙、高跟鞋”
另一个空姐打开了舱门,气囊自动弹开,乘客争先恐后的跳下去,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空姐的话。
也不过30秒,飞机下突然传出一声比气球爆炸更大的声音。
嘭
“飞机炸了”不知道是谁喊出第一声,接下来的恐惧此起彼伏。
“妈呀飞机炸了”
“飞机炸了呜呜呜”
“我不想死啊”
叫喊声过了三五分钟,才有人反应过来
“哪个王八蛋跳下去把气垫扎破了他妈的活该死全家”
被骂的那个人现在已经不知道被爆炸的气垫炸飞到哪里去了。
另一边的紧急出口离断裂处只有半米,空姐冲过来打开舱门。她知道希望渺茫,也许这里的气囊已经坏了,但还是要试一试。她用力去拉舱门,舱门纹丝未动,“帮帮我”
半个机舱里仅剩的几个人冲过来,使劲帮她拉舱门。
打不开就死定了。
苏茉惊惧不已。舱门牢牢关紧。
“使劲啊”拉舱门的人大喊,“一、二、三使劲再来一、二、三使劲”
终于。
嘭
舱门被拽开了。
“开了、开了”人们欢呼。但很快大家就知道这欢呼是徒劳的。
气垫毫无反应。
人们静静的看着,不知道是谁哭喊:“再不出去飞机要爆炸了”
人群一阵骚乱。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从坏的那边气垫上跳下去,要拼一拼运气。
机舱里瞬间只剩五六个发呆的人,其中包括刚才的那两名空姐。就在这时,一小声皮球弹跳的音符愉悦的闯入耳畔。
“好了”一个空姐带着死而复生的希望大喊。
剩下的五六个人接二连三的从刚打开的气囊上滑下去。
在滑下气囊非常短暂的路途中,苏茉止不住想:飞机会不会在此时爆炸下去会不会正好扎在碎片上人生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直到她站在被冬雪覆盖的大地上。毫无真实感。
“跑啊”有人喊。
“快跑啊”
“飞机会炸跑啊”
这时苏茉才想起要远离飞机。
厚重的冬靴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有生命的钟摆在身后啪嗒啪嗒的摇动追赶。苏茉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她回过头时,她乘坐的机舱在远处,尾翼部分成了更远方的一个小点。四周是哀嚎的人,三三两两。有的趴在亲人的尸体上痛哭,有的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雪地上随处可见腥红的斑点,多数是刚刚跳机的人留下的。
有个年轻的姑娘跪在她身边的雪地上哭泣,苏茉想问她怎么了,却发不出声音。
远处“嘭”得一声巨响,苏茉本能的抱头趴下,身边不停有巨大的碎片坠落。她一动都不敢动。烈火熊熊燃烧的噼啪声声声入耳,盖住了所有的哀嚎。
过了好半晌,苏茉才意识到自己幸运的躲过了碎片的袭击。她缓缓抬起头,机舱在雪地里变成一把燎火,烧红了天际。
站在飞机四周的人无一幸免,没来得及发出几声嚎叫就变成了焦尸,空气里充满了烤肉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
苏茉静静的站着、望着,像是雪原上的一座雕像。
登机时还是清晨,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了头顶,空气没有因为阳光而温暖。风更加冷冽,像是要吹散血腥和焦尸的味道。苏茉怀疑上帝的光辉也照不进这里的寒冰地狱。
哭号的声音她已听得麻木,身旁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静谧的侧卧在雪地里,像是石刻一般一动不动。苏茉想问她冷吗,靠近过去,一口冷气吸进肺里。剧烈的咳嗽无法停止,她大步跑开,一阵干呕。
那个姑娘的脸血肉模糊,鼻子凹陷进面颊,下巴不自然的隆拉着,满嘴的血已经被冻成了红黑色,和青白的毫无生气的脸组成死亡的调色盘。
苏茉想大声呼救,可没有能救她的人。一眼望去四处都是茫茫的冬雪,无边无际的白色构成巨大的绝望,将所有人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