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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又试了试,神色间淡淡的问我,又好似叹息,“那你若在这里遇见你的心上人,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我突然明白穆远一定也曾在某一个时刻深刻思索过这个问题,才会有我手上的这个东西。他比我勇敢的多,破釜沉舟,生生闯出一条路来,只可惜不知为何最终没能用上。我觉得眼眶发热,不知为穆远,为那曾经有机会带上它的姑娘,还是为自己。

暗月投在银白的金属上,冷得像一件凶器。“如果。”我屏住呼吸,觉得连时间也停住,手心沁出汗来,“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说可以嫁给你,但是你必须跟我走,忘记这里的一切,再也不能回来,就当自己死了,你愿意吗”

他看着我,隐在阴影中的脸上看不出波澜。我不知怎么懊恼起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大可以反问我相同的问题,而我就不可能愿意。真是自私透顶。

我别开眼,扯出个不自然的笑,“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迟迟的说,“这样,就可以把你锁在身旁么”声音飘的像飞鸟挥落的羽毛。可以么我问我自己,我什么都不能许诺。老板只说可以把人带回去,却没有说带回去之后怎样。但我心里清楚,一定不会只是带上臂环那么简单。我想起老板交代我时玩味的神情,以那些老头子的脾气,如此费尽周章得来的人,若不在他身上赚回本来,怎么会轻易松口。

我还在迟疑,却听他低声道,“我愿意。”我猛抬起头,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轻易出口。他望着墙角的七叶树,好像在诉说一个别人的故事。“我二十二岁时遇到一个人,差一点以为就要得到她,结果却没有。我想一定是我不够好。三十岁时我又爱过一人,我把她圈起来却还是让她逃掉了。我以为她不爱我,刺伤了她,等我发现我错了再去找她,却只找到她的簪子。我当时想若还能再见她一面,我什么都愿意。”

他低头拨弄一下手上的臂环,我便觉得五脏六腑都纠在一起。“这些年我想明白一个道理。也许没有人能够留住别人。留住的只是自己。然而人生只有寥寥几次选择的机会,错过了就要再等许多年,或者再也等不到。”

他的手攀向我的脸,拇指的剑茧沙沙的摩着我的唇畔,“前几天你忽然出现,我想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一早上找不到你,我突然害怕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你不爱这里,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个你喜欢的地方。这一次,我跟你走。”

我心上一疼,眼睛里有东西掉落,滴到他的袖子上,淡淡的晕成一个圆,一个又一个。人生确有太多岔路,若我在清晨的雨里踏出那一步没有回头,便不会知道错过了怎样的心意。可是纵使我心里想要他想得要死,也不是一切就能顺理成章的。

我突然就觉得委屈,我一生到现在为止没有几件想要的东西,偶尔遇到不是得不到,就是如此艰辛。我揉了揉眼睛,半真半假的揶揄,“我要带走的人都是将死之人,阳寿已尽。你不怕我是黑白无常,锁了你去见阎王爷”

他嘴角噙着笑意,手指划过我的眉毛。“你若是谢必安,我做范无救又何妨。”

那一晚万籁寂静,连虫鸣都不曾响起。七叶树轻轻拂动,洒下一地残留在枝叶上的雨水。他将那只臂环收拢在袖里,轻描淡写的说,是那只金簪的抵押。而我伏在他背上,只怕他有一天知晓了那臂环真正的意义,便会后悔。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长安。临行前李逍然特别沮丧,摇着我的手说,“你还没来得及教我骑马呢。”我笑言下次一定,他便一把搂着我,在我耳边悄悄说,“姨,我喜欢你。就像喜欢小叔叔那样喜欢你。”我揉揉他顶上髻发,跟他说我也喜欢你,只要你别老调皮。出了东城门凌志问我,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我侧头想了一下,反问他哪一个比较快。

“船运。”他认真道,“最快的话不到三天即到。”

我一拍手,“好那我们走陆路。”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好。五天的路程让我们生生走成十来天,我只捡人迹稀少的小路而行,日出不起,日落而息。凌志也不着急,任着我游山玩水,一同宿营。山间到处是熟透了的蒲公英,马蹄一碰就炸开了去,飘飘散散,寻找下一个再生之地。夜晚萤火虫从草叶间升起,凌志将我包进他宽大的襕衫里,我便靠着他蜷缩在火边,听着木柴燃烧噼啪的声音,便觉得这是最好的时光,仿佛一切没有尽头,亦没有年月。

、第二十六章

再绕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回头一看,总觉得太短。就好像借助时空转换你可以别的时代生活,到头来却发现并不会比一个正常人多活几天。以前看着身份证上的年龄自己都觉得是自欺欺人,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理智气壮的装嫩。所以当凌志又问起我的年纪时我虽然一口咬定二十九,心里却其实没底。

一路上我郑重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把一个古人带回现代,会是怎样。我把自己想象成老板,揣测各种可能性,最终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想将这个人完全同化成可以信任的一员,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清除他的过去。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浮出的时候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凌志一定是察觉到了,突然搂紧我。额头被温热的掌心覆上,“怎么老魂不守舍的。着凉了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

手暗暗握紧他的前襟,我扭头看着他俊秀的侧脸的,想要问他如果有一天他醒来,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都不记得,会不会害怕然后发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害怕的未必是他,而多半是我。岔路口边立着一块牌子,指着洛阳的方向。突然间没了走下去的勇气,“我想逍然了。要不咱们回长安吧。”

他哭笑不得,“你就是想折回去咱们也得先回趟家,出来这么久,盘缠也见底了。”

出了这片树林,洛阳城南的丽景门遥遥可及。明明暖阳之下,护城河上水波荡漾,映着高高的灰砖城墙和两岸花开仗许的蜀葵。心里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慢慢以前说过,女人的第六感是上天赠与的天赋。所以当管家说有一个自称我家乡的人来找过我时,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我追问来人是何模样,管家大致描述了一番,却跟我心头几个面孔对不上号。“我只说您随公子出门去了,让他过两日再来呢。”凌志让他先下去,转而握紧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