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所有人一齐低下头去喝豆浆,除了紫菂。
紫菂正将蛋皮一小块一小块的从凤凰衣上撕下来。
神医双手捧着那颗蛋回了房间,紧紧锁上门窗,生怕鸡蛋长了脚逃跑生了翅飞走。靠着房门,颤抖着抚摩又不敢触碰,想马上品尝又舍不得吃掉,像三天三夜戈壁滩中仅剩的一颗苹果,又像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远隔万里终于求得的圣水神医要哭了。
终于下定决心一小口一小口的享受的舔噬,连口水也舍不得喝。
没过多久,就被咽得大翻白眼。
沧海鼓着腮帮子不高兴的把馄饨吃完。“瑾汀,你去过消息站就和阿旺住下来,我还要想一想。另外帮我带”走去瑾汀耳边,密语一番,瑾汀愣了愣,点点头。
沧海直起身,唤道:“璥洲。”指了指内堂。
璥洲用好了饭就到沧海屋里喝茶。沧海道:“就启程么”
“嗯。”璥洲点点头。
“那么也顺便找一找寂疏阳和罗姑娘。”
璥洲一愣,“寂大哥和罗姑娘也来了吗”
“唉,”沧海叹气,精神不怎么健旺,按了按留海下的额头,道:“寂小羊是来了。你若见到他就叫他去找罗姑娘,见不到就算了,正事要紧。另外,”深深蹙了下眉心,“帮我查一查大黑。”
“你怀疑大黑什么”
沧海轻轻摇头,“不知道。找人守着雪山派那三个受伤的吧,他们现在,可是最靠近回天丸的人了。”端起甜白釉的小瓷盏。浅碧色的茶汤涟漪不断,香凉未饮。
“璥洲,你知道容成有生意的事吗”
“知道啊,”璥洲的背挺的很直,一向如此。忽然一笑,道:“你不是从来都不想知道的么”
沧海抬了抬眼,又垂下。
璥洲走了。沧海一个人在屋里闷闷的坐着,忽然瞥见床角里一个小小的玻璃风铃。
沧海弯着身子扭过去,抓过来,晃了晃。
“叮铃铃。”
“唉。”
沧海找到紫菂的时候,紫菂正在花丛里被蝴蝶绕着飞。她,黎歌,还有碧怜。沧海站在远远的游廊底下,从花间吹过的风吹到他身上,除了头顶有瓦身侧有柱,他已然在自然之中,可就是不敢出来。
“紫菂紫唉。”太远了,根本听不到。身旁忽然出现个二等仆从,躬身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啊,你来得正好,”沧海指着遥远的那头,“帮我把紫菂找过来。”
“紫小姐么”仆从手搭凉棚望了望,回头又道:“天气这么好,您不想出去散散步吗”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对您身体有益。”
沧海瞪着他,“不想。”
“那好吧。”仆从弯了弯腰,一溜小跑出了游廊。
紫菂也一溜小跑到了廊下,隔着矮栏杆道:“公子爷哥哥有什么事我还要去玩呢。”十几只蝴蝶被药膏的香味带过来,在沧海面前飞。
沧海往后错了错,撇嘴蹙眉道:“紫菂,你是不是擦太多了你看这”手指头在颤抖。
“嗯”紫菂四周看了看,颇为失望道:“这还多我擦了那么多也没有像昨天公子爷那样,那么多的蝴蝶。”两手画了一个极限圆圈。
蝴蝶已有靠近他的趋势,他赶紧道:“紫菂呀,昨晚我心情不好,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温柔的笑了笑,拿出玻璃小风铃,“这个送给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哇”紫菂开心的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太谢谢你了公子爷哥哥”扒住栏杆凑上来,揪着沧海亲了一口。“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你怎么做到的”蝴蝶越飞越近。
“啊倒霉吧”
“哦。那没事我就去玩了猴子脸的公子爷哥哥”率领着蝴蝶飞走。
沧海又一个人在回廊下游荡了。身上挂着四个竹筒,时不时碰在一起闷闷的响。艳阳大好,他却一片蝴蝶笼罩心尖。
各大帮派聚焦关外,为得回天,有能者几欲倾巢。“醉风”神策行踪不明,多半逡巡山海;东厂虽仰“醉风”,实则顾忌黑白;朝廷收风,密探离京,不知是监察或是剿灭;尚有西域明教东瀛贼寇虎视眈眈;然而中原空虚,此五势力不论哪方放弃灵药,反手进攻中原,都将是弥天之祸。然而此药盛传百年,诱惑奇大,各方势力哪怕蝼蚁之辈都心存侥幸妄想得筹,得之便立地而服,亦无后顾之忧,是以目今无人后顾,中原乃安,却绝不可轻心。
卷宗载,“醉风”杀手银朱单身离部,沿途不查回天线索,后失其踪迹,当不为灵药而来,却又何为
多事之秋,却被困于玉带山庄,连门都不敢出更遑论匡扶正义,方外楼致力除魔卫道,如今却连容成澈生气了我都无能为力。
“啊”沧海双手抱住脑袋,两肘支在大腿,坐于栏杆之上,腿脚后弯蹬着垂直的镂花立面,腰背高高拱起。银线压脚的银灰色衣摆,遮盖住一双淡青镶边的云头鞋,和两只浅灰的细绫裤脚。他的暖棕色略长的留海,有些弧度的指向地面。
第三十九章谁比谁着急上
“哎公子爷呀”
沧海抱着头抬起眼,挎着一篮子胡萝卜的二黑心情异常的晴朗,沧海有多郁闷,他就有多高兴。当然他的快乐并非建立于公子爷的痛苦之上。
二黑甩着篮子走近,打趣道:“哟,刚吃过早饭就饿了来,”抽出一根还带着泥的胡萝卜,“啃一口”
沧海看了看胡萝卜,撩起眼睛看了看二黑,夹了他一眼又望向花丛。“不好意思,我没有心情。”
“是没心情,还是没胃口啊”二黑也不恼,笑嘻嘻的在沧海身旁坐了,把篮子放在腿上,“没关系,给你留着。”
沧海托腮又瞟着他,懒懒道:“你不用去喂兔子么”
二黑一顿,大笑。笑完又道:“唉,你可真是个活宝啊。怪不得神医对你朝思夜想的。”
“你来替他说情”沧海眯起眸子,望着远方的橘树,花椒树,“我都给他剥鸡蛋了,他不领情。”
二黑捂着嘴吭吭的笑。
沧海懒侧首,鄙视道:“你的病不是好了么”
二黑又笑了一会儿,才道:“你们俩可真逗。”
沧海道:“我哄过他了,他不理我,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我面子,我没理由还去求他吧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拍了拍腿,“现在我一天要洗三次澡,等我身上的香味消失了,我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
“哟,哟,”二黑极度不屑的样子,沧海嘟起嘴巴。二黑笑道:“你把计划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告诉他”
沧海立刻望向他,“你不会吧要不,要不”用力点头,“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带上所有兔子,一只都不给他留。我救你出魔爪”握住二黑的手掌,像郑重承诺。
二黑撇嘴。“他不是拿走那个鸡蛋了么”
“那又怎么样”
“就是他领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