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风。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看到那对惊鸿一瞥的眸子,明明快得连思绪都跟其不上,但他却觉得他已和他对视了一千年了。时间长到那对惊艳的眸子已令自己感到恐惧。
神医又默默坐了一会儿。或许又是一千年过去。
神医站起身。
第九十章一千遍不错五
落魄的往门外走去。床外妆台上的山字镜晃过他右脸上鲜明带血的四道爪子印。
惆怅的,哀婉的,气馁的,悲伤的,凄凉的,漫无目的的踱在他房外的小院里,抬头看见粉壁上他题的“三台词”,忽然对“朝愁暮愁即老”这句产生了不可理解的深刻赞同,叹息一声,随即又低落了三分。
猛然,他自称是“试笔”的那两个横向而书的“三台”闯入神医眼中,令他刹那浑身一震。瞠目注视良久。
三台,是汉代对尚书、御史、谒者三台的总称。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唐代,尚书省又称中台、中书省又称西台、门下省又称东台。
神医恍惚间顿有所悟。
朝愁暮愁即老,人生几度三台。
神医在神思中无有意识的喃喃念着,抛下粉壁,院门,石子甬道,漫无目的的缓缓抛弃着他的生命。慢慢的,他又踱回工具室门前。
突然间,他感觉工具室合闭的两扇木门呼的亮了一下,那本是两扇摩挲得有些发亮的门板,但是那一瞬它们确实闪耀了一下橙红色的光芒,接着它们就是变成了黑褐中透出橙红的颜色。
神医惊诧回首,西北果燃火光
山庄中轰的一声乱了。
下人们惊忙奔走,有人敲着铜盆大喊道:“不好啦走水啦柴房走水啦快来救火呀”
山风不烈轻轻吹着火苗,火苗却像个气球,慢慢涨大。
神医当时的第一且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这事儿有百分之九十九是他干的众人奔向火场,神医奔向卧房。你这个坏家伙我要在你房里等着你回来自投罗网,抓你个人赃并获堵你个哑口无言然后狠狠揍你一顿神医所有的委屈突然在一瞬之间化为怒火,他将比柴房的火势更大更快更凶猛神医奔到门前,门内竟然插了闩。好呀你个坏东西,竟然爬了窗户出去还伪装成在家看我怎么收拾你神医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跨入,却似乎听见流水的声音,细听又无。哼你这家伙我就坐在你床上等你直入内室,惊见
床前放着半幅纱帘,沧海正拎着裤子站在纱帘后面马桶前面
无辜眸子惊愕不亚神医
神医什么都没看见而突然想看见什么的时候,马桶盖子打着旋儿飞砍在脑袋上,神医咕咚砸倒在地,只觉一股温热液体顺脸而下,脑袋顶儿反而往出冒冷气儿,寒得瘆人。
神医头脑略有一些儿清楚时,立刻屁滚尿流爬出了门槛,纵然还头昏眼花目不见物。幸亏滚得快,刚趴在门外,那柄削铁如泥的小匕首已没根插入门槛,门内嘶吼道:“容成澈你敢再进我屋活剥了你的皮”
于是神医虔诚的抱着脑袋逃而落荒慌不择路,一路跑到小后院,抬头却见秋千木屋,头脑混沌,恍如隔世,满手鲜血,才悚然惊觉。
第九十章一千遍不错六
慌忙退出,在道旁愣愣瞌瞌站了一会儿,欲要去看火势,又羞于见人,却听庄内人声削弱,远眺但见青烟,才知火势已灭。
这时才慢慢觉得脑袋痛了起来,这一知觉,脑袋竟越来越痛,几乎忍受不了。连忙掏出手帕压住伤口,又往药房跑来。
俗说“医不自医”,神医回到药房点起通明灯火,对着镜子就看见自己一脸的血,忍不住狼狈不堪的叹了口气,刚要处理伤口,却听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小壳的声音叫道:“容成大哥,你在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神医愣了愣,只得一边快速蘸水擦净脸上血污,撒了些止血的药粉,一边道:“哦,我在,不过你得稍等一会儿。”
小壳在门外道:“好,我等。”
半晌,神医灭了大部分烛火,使屋内暗了下来,才请小壳进来。
小壳不知怎么一眼就看见角落中水盆里的水都是红色的,不禁呲牙问道:“哇,那是什么呀容成大哥”
神医面不改色道:“狗血。”
“哦。”小壳又将嘴巴圈成一个圈。
神医问道:“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小壳忽然紧张起来,在室内四下找了找,谨慎得一度让神医以为他知道他脑袋被砸了个洞,然而小壳只是问:“这里没有别的人”
神医茫然的轻轻点头。于是他觉得脑袋更痛。
小壳这才松了口气,将藏在大袖子内的两只手伸出来,宽衣解带,把上身的衣服都脱下来,露出赤裸的身体,却听神医“哎哟”了一声,将他扭转冲着灯亮儿,轻轻碰了一下,小壳便大大倒抽了一口气。
小壳又把袖内的右手伸在神医眼前,神医竟惊呼一声,叫道:“怎么弄成这样”
话音一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神医两腿伸入的药案下,突然有人轻呼了一声:“怎么了”
小壳后窜一步,神医差点从椅子上仰过去,几乎与那一声“怎么了”同时,一个白衣人从案子底下爬了出来。
神医吓得大叫一声双脚离地,脑袋发蒙,两腿蜷在椅上。
白衣人从方才神医放腿的地方钻出身子,直向小壳扑去,紧张道:“你到底怎么了让我看看”
小壳与神医同声惊道:“怎么是你”
灯火下那张几无血色的清绝小脸满是担忧。
小壳将他上下一打量,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问神医道:“你把他藏起来的”虽然一看就不是。
神医将他双脚一打量,诧异道:“你脚不疼啦”
沧海一拉小壳手,小壳立刻大声痛呼,沧海在灯下一看,不由惊得一手掩口两泪含眸。
但见那一只手肿得包子相似,连手臂都粗了好几个圈,从上到下到处青青红红黑黑紫紫,撑得饱胀的肉皮在灯光下油亮一层,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啵”的一声裂开,流出昏黄色的脓血。
小壳抽回手,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咬了半天牙,才能开口说话。
第九十一章针灸麻醉术一
小壳道:“哎呀,看什么看啊,赶紧回去睡觉吧。”
沧海忍着眼泪将他衣襟掀开,他反背过身去,催促道:“别看了,吓着你,赶紧睡觉去睡觉去。”左手挥了挥。
神医在一边脑袋痛,又不敢出声,也不敢露出痛苦的神色,此时听见,不禁哼道:“吓着他小时候也不知道谁大半夜带着我们挖坟去。”
沧海哽咽道:“我连你手都看了,还怕看别的伤么”将他扳过来,只见肩头、胸膛、腹侧,都是一片青一片紫的,早又把左手食指第二个指节塞进牙缝里啮咬,垂着脸,哭腔道:“你怎么早不说啊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难道你不疼么哦,怪不得回来披风也不脱,也不来看我,怕我骂你笨么”
小壳撇了撇嘴,右脸上酒窝深深一陷,笑道:“脸上的伤容成大哥已经看过了,也敷过药,你不看已经好多了么。”神医移远的灯光照得小壳的脸黑乎乎的,且只能照见神医小半张左脸,还不甚清晰。
小壳又笑道:“你躲开吧,不然容成大哥怎么给我治伤呢。你看看,我不想你哭鼻子才不告诉你的,现在”
“现在怎么样”沧海抬起脸来,双眸一如既往的水润,只是一点流泪的迹象都无。手指节上深深的小牙印还依然清晰。
小壳的脸更黑了。
沧海似乎得意的挑了挑眉梢,不过也许昏黑的屋内看不出来。沧海退了一步,两手一撑便坐到药案上,手肘戳在大腿,手心托着两腮,道:“我躲开了。”
小壳无奈叹了口气。
原本面对药案的神医转过脸,开始给小壳治伤,但他觉得自己开始头晕了。
神医道:“你手上的伤比较严重,还是先敷点药吧,过两天消消肿再医,但是身上”
沧海忽然跳下地来,那二人齐声道:“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