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飘忽又笑了起来,喃喃念道:“秋师妹,熏师兄啊,真是温柔多情啊”
易锦柔回过头道:“熏师兄听见了。”
阳青飘立时闭嘴。
侯思馆驿之外衰草连天。
门前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上车前,八女忍不住回头来看。侯思馆如同一面带了多年的枷锁,如今便要开枷,自然没有人还会对那枷锁不舍。众人感慨的不知是逝去的光阴,不知是悲戚的过去。但有一件事她们永远也忘怀不得,她们便是在此处与陈沧海相遇。就算这侯思馆承载了多少辛酸,便就因在这里的那短暂梦幻,而让这建筑在心中有了留存的必要。
汲璎打开车门,搬下一张小脚踏。车门内的暖气令众女讶然回眸,才见车内丝被软枕,竟还生着暖炉。
花嘉一看眼就亮了。
众女于是明白,这男子并非看起来那般冷酷可畏。
秋勤素便道:“熏师兄,谢谢你。”
汲璎点一点头,侯众女上车,便将脚踏收入,道:“都是公子爷吩咐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多情的称谓四
众女微讶。
汲璎又道:“路上还有些时候,你们不妨再小憩一回。”顿了一顿,又道:“汲璎,我的名字,也是公子爷取的。”说罢,闭了门,坐上车辕。
马车轻微颠簸。众女便知已经上路。储眉秋推开车窗,众人望着越来越远的侯思馆驿,仿佛正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行出,纵然太阳还没有升起,四野仍还是黑暗,她们也已经步入了光明。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直至侯思馆隐在记忆深处,再望不见了,阳青飘方咕哝道:“汲璎,汲璎,”眉头轻蹙,“没有熏字啊”
“咦这是什么”冰琬见车内角有只小柜,打开一看,竟是一柜的点心,还有一壶热热的开水同八只小杯。
众人一愣,阳青飘又笑了起来,道:“黛春阁的事不是很忙吗陈公子还有这份闲心”又道:“依我说,汲璎也真是心细。”
冰琬提壶给众人都倒了热水,饮罢,略用了点心,便觉困意上涌。却都不敢睡。
寇英黛道:“这里这么荒芜,连个人家都没有,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众人皆是摇头。
忽听车外汲璎道:“此去永平昌黎县方外楼分站,站主姓沈,沈家堡三少爷,沈远鹰。”
秋勤素同管英菲皆是一讶一安。又听汲璎顿了一顿,接道:“这条路多是碎石,走快了太是颠簸,又要等天亮开了城门方能进城,所以不必着急。”便无言语。
阳青飘同寇英黛一时都红了脸,道:“这人怎能偷听咱们说话”
易锦柔笑道:“是有人爱在背后议论人罢了。”又道:“小勤姐,英菲,那沈远鹰倒是什么人呢”
秋勤素道:“便是前几日那蝠安客栈一役中沈家堡堡主的三子。”
“哦,”阳青飘道,“怪不得听得耳熟。”
管英菲道:“那沈家堡最初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硬骨头,乃是三堡五庄之首,后来不知因为什么投靠了醉风,做下很多坏事,但从那时开始便传说沈家堡三子无故失踪,自从前几日醉风的麒麟将军钟离破在永平蝠安客栈软禁了沈家堡一干人等,来救的竟是那失踪了多年的三子远鹰,却因晚了一步亦被软禁在内。却原来,那沈远鹰并非无故失踪,而是不满沈家堡所为,而加入了方外楼。今次见家中有难,才出手相救,虽被软禁,最终也同沈老堡主和堡内人等一举反击,脱离醉风。”
众女听得津津有味,跟着紧张欢喜。
储眉秋道:“那沈家三子在方外楼好像一直在用表字傲卓这个名字,很不愿被人知道他便是投靠醉风的沈家堡里人,听说蝠安客栈一役之后,陈公子亲自前往结盟,沈傲卓站主方才用回远鹰这个名字,从归了沈家堡。”
阳青飘眨了眨眼睛,愣道:“那不对呀,那这就不是沈站主从归了沈家堡了呀。”
第三百三十一章多情的称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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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好奇都问:“那是什么”
阳青飘笑道:“那是沈家堡从归了方外楼啊。”
众女不由轻笑,汲璎却不答言。阳青飘听了一阵没有响动,便以方才不大音量问道:“是不是这么回事啊汲璎”
方听车外没有起伏高低的语声淡淡道:“不是。”
于是车内又隐隐响起压抑着的吃吃笑声。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人,忽然也露出微微笑意。
天,快亮了。
每个人都总说天快亮了、天快亮了,但是天仍然还是没有亮。
不过这回真的是快亮了。
璥洲站立在汗血马背上。
当然马是停着不动的。
马停在城门边一处不起眼但是比其他城墙略矮一些的墙垛边上,尽力贴着墙面。
璥洲伸直两手去扒墙头,尚差一些,于是踮起脚尖。
还差一些。
这也就是永平的城墙。
永平的城墙并不高。
至少一个人站在一匹高大的马背上便几可够着。
马很乖,没有动。
于是璥洲轻轻一跳,两手便稳稳抓住墙垛。悬空吊了一会儿,便慢慢攀了上去。露出一只眼睛看了,守城的官兵恰好在望另一边,于是轻轻落在墙垛投下的阴影里。蹑手蹑脚行至对面,往下一望,并不很高,但仍是眼晕。
璥洲看了,吊起半边嘴角一笑。突的跃了下去。无声无息落在地上。没有人发现。却已是城里。
城里几乎所有人家都在睡觉。只有卖早食的店铺起了些人,准备生意。
有个小店铺的老板正在店后的卧房里与婆娘睡得香甜。热炕烧得很旺很暖。忽然有个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道:“老板,你再不出来,你店铺的门板就要被人撬了。”
老板一翻身坐了起来。一身热汗。
那声音很像从门缝里随风灌进来,却又更像有人趴在你耳边,轻轻说的。
老板坐起,声音没再响起。然而老板还是披衣下地,被吵醒的婆娘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出声,继续睡。
老板行进店铺。点了灯。
那声音说的若是别的,他兴许不理,但事关店铺门板,便不得不出来看一看了。
老板是个黑胡子的方脸老头。手里的灯照着柜台上形形色色的瓶罐,瓶罐上贴的纸条依次写着“松子糖,桂花糖,蜜糖,芽糖”等语。
门板却好好的。
老板无奈,正要回去,忽听门板响了三下。
老板大惊,心道莫不是我平日行善积德,所以方才神明才显灵,提前告诉我有人要撬我门板老板端着油灯,激灵灵上前,单手就抠开一扇门板,便愣见门外一个少年正站他对脸。
璥洲笑道:“老板,我是来买糖的。”
老板举着灯火照了照他的脸,探头望了望漆黑天色同空无一人的大街,懵了一会儿,又望向璥洲,道:“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