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我今天终于把红烧肉做成功了。味道还不错,等你回来我给你露一手。”
“剑一,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陆剑一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却又夹着酸,透着涩。再看最上面一张,却是几句诗词:“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陆剑一的一颗心,终是开始柔柔地疼痛起来。溪溪,他的溪溪,如此情深意长的溪溪,跑到哪里去了呢
想起她之前说的要去四方游历,陆剑一心里有点慌,一个箭步冲到床底下,掏出小木匣,打开一看,五张银票齐齐整整,安然存在。陆剑一心里一沉,跌坐于地,茫然发呆。溪溪身上没有银钱,她能去哪呢难道真的照他所言,另寻良人去了
凝神思索了一会,陆剑一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查找,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他怎么也不相信,他的溪溪,怎么可能就这样不声不响,没交没代地离去呢
拉开衣柜,溪溪的衣物都在,洗得干干净净,叠得平平整整,仿佛下一刻主人就会过来取用。陆剑一颓然关上柜门,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妥。背靠柜门呆站了一会,陆剑一心思一动,遽然转身,猛地打开柜门,在柜子的最底下一阵翻找。果然不出所料,装着柳溪溪获救时所穿衣物的那个小包裹,已然不见踪影。
陆剑一的心仿若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整颗心猛地缩成了紧紧的一团,痛得他嘶嘶吸着冷气。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溪溪定是恢复了记忆,返家去了。她知道了他一直在骗她哄她,可是气了恼了恨了怨了要不怎么连片言只语都不留下,就这么毅然绝然地离去
陆剑一缓缓滑坐于地,只觉一颗心空荡荡的无着无落,昨夜的满心欢喜如今全化作了切骨之痛。溪溪若只是去四方游历,他还可以去找她,哪怕天涯海角,总有找到的一天。可溪溪若是返家归宗,他纵是找到了,她可会原谅他可还会愿意跟他返回凤鸣山可还记得桃花树下答应做他新嫁娘的诺言陆剑一怔怔出神,满心满嘴都是苦涩的滋味。
仿若泥塑木雕,陆剑一一动不动地在地上枯坐至黄昏。
暮霭沉沉,倦鸟归巢。几只寒鸦低飞掠空,叫声粗历刺耳。陆剑一蓦地被惊醒过来,幡然顿悟,自己在此懊悔伤感,于事无补。他骤然起身,出屋拽马,一个利索的翻身,跃上马背,绝尘而去。不管溪溪肯不肯原谅他,他总要去找找看,总要试上一试,否则,他绝不甘心。
陆剑一在三清镇上找了一圈,自是无果。又驱马驰往定州,找了兄弟杨永平帮忙,在定州城里找了七八天,一无所获。陆剑一不死心,想了想又跑了一趟魏城。自然也是落了空。
魏城城东,乱葬岗。浓云如铅,北风凄厉。陆剑一久久跪于陆意之坟前,衣袖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前一对红烛已然成灰。
良久,陆剑一晦涩的声音响起:“师父,我把最珍贵的宝贝弄丢了。你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把她找回来。”
魏城城门外。陆剑一骑于马上,遥望黄尘滚滚的官道,不知何去何从。
他对柳溪溪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对于其可能前往的去处更是无从猜测。想起他离开玄极门时,莫师叔让他帮忙,前去景州偷窃天下首富纪家的镇宅之宝麒麟踏云瑞纹佩,他本是打算回凤鸣山跟柳溪溪说一声后即刻赶去景州,却没想到溪溪会不告而别,为了找溪溪,他已经耽搁了一个月了。
临行前,莫师叔语重心长的话此刻又回响在他耳边:“剑一,此事原是玄极门帮内之事,本不该劳烦于你。只是玄极门与纪氏一族夙世冤业,恩怨已久,纪家对玄极门上上下下上百号人的样貌秉性都有记录在案,防备甚严。门内弟子,近年来屡次试图混入纪府,却从无得手。而帮外之人,师叔又无法完全信任。若不是此块玉佩事关天下安危,极为重要,师叔也不愿你牵涉其中。师叔衡量再三,唯有你可担此大任。你此番前去,切记不得透露你与玄极门的渊源,否则性命堪忧。一旦得手,即刻身退,万万不可过多耽搁。”
沙尘漫天,黄土飞扬。陆剑一一人一马,立于道旁,犹豫再三,终是一咬牙,扬鞭策马,往景州方向疾驰而去。既是不知该从何处去寻柳溪溪,那就让他先从景州找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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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细雨斜飞。映月湖畔,听荷亭中,柳溪溪独倚阑杆,望断天涯归路。
静香急匆匆而来,人未到,语先闻:“三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虽然已是二月了,可这倒春寒倒比冬日里还冷。你也不披件斗篷”嘴里絮絮叨叨的,手下却毫不停顿,把一袭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搭到了柳溪溪肩上。
柳溪溪慵懒一笑:“静香,你可越来越像个碎嘴老太婆了。”
静香娇嗔柳溪溪一眼:“我要是变成碎嘴老太婆,那也是三小姐害的。”
主仆二人正说笑,却见杏花烟雨中,一青衣男子,手持一把紫竹油纸伞,自远处逶迤而来,雾气空濛,袅袅萦绕其周,仿若山水墨画般空灵写意,又似天上嫡仙般超逸绝尘。
“我家二哥哥真真神仙般的人物”柳溪溪由衷赞道,没注意边上的静香刹那间羞红了脸。
“三妹妹就会拿你二哥哥来打趣。”纪云瑄拾阶而上,将手中紫竹伞交与静香拿下去,笑吟吟问道,“怎么跑这里看雨来了也不怕冷”
柳溪溪也不作答,只是一脸期盼地望着纪云瑄。
纪云瑄会意,垂眸微微摇了摇头。虽是意料之中,但柳溪溪还是一脸难抑的失望,一对琉璃般的黑眸瞬时失去了光彩。
见柳溪溪黯然神伤,纪云瑄眉峰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自从凤鸣山回来后,她每次见纪云瑄,总要询问留在凤鸣山上的卫勇是否有传递消息回来。
卫勇当然没有留守于凤鸣山,早在当日他们离开凤鸣山时,卫勇一把火将柳溪溪留给陆剑一的一纸素笺化为虚无后,紧接着也尾随他们回了景州。过了年,纪云瑄便寻了个差事将他打发到外地。
可这一切柳溪溪全不知情,她满心以为卫勇还守在凤鸣山上替她等候陆剑一。这个陆剑一,对她就真的那么重要纪云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狠戾,杀意毕现。狠狠心,他决意要推柳溪溪最后一把,让她彻底断了对陆剑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