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拍,蹬的站起身来,横眉竖目:“要你管我二哥哥都没出声,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你大哥长兄如父知道不”陆剑一直直回瞪她。
纪云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觉有点不对劲。他们两个,何时变得如此如此纪云瑄说不上来。
自他撞破他们的秘密以来,他们两个就一直闹别扭,从不曾好好地相处过。可今日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变了,变得熟稔而随意。对了,就是这样子,熟稔而随意,仿佛多年的知交。
纪云瑄端起茶水漱口,略带担忧地想道,莫非,那一夜的患难与共,让他们死灰复燃了
这厢柳溪溪却忽的笑了:“长兄如父”撩了撩裙裾坐下,笑眯眯挨近陆剑一,“那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爹爹”
噗的一声,纪云瑄口里的茶水尽数喷出。
陆剑一一脸的哭笑不得。这小妮子别的本事不见长,脸皮倒是一天厚过一天了。
用过午膳,陆剑一要去军营巡视,纪云瑄要去找安家齐,正好同路。柳溪溪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午后的街头一片寂静,空荡荡的杳无人迹。寒风掠过,落叶萧瑟。
陆剑一和纪云瑄并肩而行,脚下枯叶发出脆而轻的细响。静默无声中,纪云瑄忽而开口,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云皓,你还记得当日三妹妹神志恢复清明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怎么不记得当日,在那辆外表朴素内里奢华的马车里,他说:“从今以后,我对她,发乎情止乎礼,必不叫纪家的声誉有半点玷污。”陆剑一默了一默,低低说道:“我从未忘记。”
纪云瑄微微颔首,也不多说,径自举步往前而去。
长风从街道的另一头倒灌而来,卷起地上零星落叶,打着旋儿身不由己地飘向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云瑶京城告密
陆剑一食髓知味,接下来的几天,天天一大早便跑到柳溪溪的院子里,软磨硬泡地缠着她讲三国演义。柳溪溪不知该乐还是该恼,从她认识陆剑一起,他对她就从未如此热情过,敢情她的魅力还比不上一部三国演义
陆剑一天天泡在柳溪溪那里,姚千影看在眼里,恼在心里。这算什么她把她自己的夫君赶到军营里去住,却来霸着自己的夫君姚千影指节攥得发青。隔天陆剑一再要往柳溪溪院子去的时候,姚千影便喊住了他:“云皓,三妹妹说书说得那么好,我也想去凑凑热闹。”
陆剑一骤然回首,锐利眼光扫上她的脸庞,却见她浅笑嫣然,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陆剑一略一沉吟,旋即坦荡一笑:“那就一起吧。”
乍见姚千影随陆剑一一齐前来,柳溪溪微微吃了一惊。但不过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只是这一刹那的迟疑,已落在了姚千影眼底。
桌上茶水氤氲。姚千影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茶杯。杯壁微烫,暖了手指,却暖不了心。她其实也知道,此番自己跟来,必讨不了好。他们二人纵有私情,在她面前,也自会收敛藏实,必不叫她窥得一丝一毫去。自己在他们面前杵着,不过只能给他们添堵。可是,就算只是给他们添些堵,那也是好的,他们让自己如此郁闷,自己又怎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姚千影眼神渐渐冰冷起来,面前的两人却毫无察觉,兀自一个讲得绘声绘影,一个听得目不转睛。眼前的一番景象看来,似也无任何不妥。他们二人虽然亲密融洽,但哪一家的长兄幼妹不是如此呢顶多博得一句手足和睦的赞誉。
自己手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贸贸然把事情闹开,只怕会被他们倒打一耙姚千影手指握住茶杯,指节隐隐发白,长这么大,她头一回明白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堪堪讲完一个段落,柳溪溪正拿起茶杯欲饮,冷不防陆剑一一把夺走她茶杯,将另一茶盅塞到她手里:“喝这个,刚泡好的。”说着顺手帮她揭开了茶盖。褐色的茶汤荡荡漾漾,白色雾气袅袅上升。
姚千影心里突然一阵不舒服。脸上却不动声色,扮出一脸的好奇模样,娇笑问道:“这是什么”
“胖大海。三妹妹这两天嗓子用多了,喝这个润肺,保护嗓子。”陆剑一答得理所当然。
也确是理所当然。兄长照顾幼妹,放哪都说得过去。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平日在自己屋里,你喝杯水都要我倒好端到你手上,到这里来反倒会给别人泡茶了姚千影心里冷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叩门声。
柳溪溪前去应门。却是纪云瑄,拎着一个包袱,挟着一阵寒风入门而来。看到陆剑一和姚千影,他微微一怔,眼里掠过一抹古怪神色。
站在屋子中央,纪云瑄让柳溪溪帮他解开身上大氅,眼睛却看着陆剑一说道:“爹爹有事找你,你过去一趟吧。”
陆剑一遂起身辞去。陆剑一既走,姚千影也不作停留,跟着他一同离去。
待得屋子里只剩他和柳溪溪两人时,纪云瑄才眸光复杂地望向柳溪溪:“我听闻,云皓这几天都上你这里来”
柳溪溪莫名心虚,却强撑着辩解:“不过就是来听我说说书,也没什么。你不也说我讲得好么”
纪云瑄落座,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两口暖暖身子,才徐徐说道:“若真的没什么,姚千影为何要跟来”顿了顿,不待柳溪溪接口,又道,“你收敛点吧。别再为难姚千影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柳溪溪一怔,狐疑看向纪云瑄。
纪云瑄心事重重地叹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收到京城里来的消息,已经查清,正祺帝之所以突然发难,是因为姚万颜告了密。而当夜西丰军夜袭景州,也是姚刺史暗中相助。安王爷大怒,差点就要派人抓了姚千影去祭旗了。”
虽然此前已听陆剑一提过,纪安谋逆一事泄密,与姚刺史脱不了干系。但此刻听纪云瑄言辞凿凿地说来,仍叫柳溪溪震惊不已:“那姚万颜为何要告密他家不是已和我们家联姻了么告密对他有什么好处”
纪云瑄苦笑:“说到底,还是我们纪家自己出了内贼。三妹妹,你知道么,四妹妹找到了,就在姚万颜京城的家宅里。”
原来,纪云瑶真的是去找了姚万颜。柳溪溪模模糊糊想起那天在醉枫楼里听到姚千影与林芷蘅的对话,心里一片怔然。
那个弱小的身躯,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终于爆发出不容人小觑的力量。那一夜,没有人知道,映月湖畔,一个伶仃女子匍匐在地,哭得锥心泣血,她的世界自此一片灰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母亲以死换取了她的平安,临死前把云修托付了给她,可她却这么没用,连自己唯一的亲弟弟都守护不住,让他枉死在这冰冷冷的映月湖里纪家,纪家就是这么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先逼死了她母亲,又迫她嫁给一个弱似薄柳之人,让她成了孀妇,现在,连她最后的亲人也不放过,让他含冤而亡他们如此狠绝,步步紧逼,竟是要将她诛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