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一个打滑,差点摔一跤。好在他反应迅速,没有真个跌下去,但手上已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忽觉手上一轻,随即一阵水响,渔网已经出了水面。若儿抬头一看,只见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正是白玉堂。
“多谢公子相助。”那渔妇在衣上擦了擦手,对展白二人作礼道。展昭忙拱手回礼,道:“不必客气。在下想请问一句,这条河流,是否汉水”渔妇道:“正是。公子若要过河,小妇人有条渔船,愿意相送。”展昭道:“多谢。不过我们是要去武昌,并非过河。”渔妇道:“去武昌吗若走水路顺流就是,要从这边走陆路,却是绕远了。”
展昭喏喏应着,心下却起了疑。这渔妇谈吐颇不俗气,绝非寻常渔家女子。她的身段虽然已是粗糙不堪,却还能隐隐看出深埋在其下的一份风流韵态来。一双手早被渔网磨得起了老茧,但十指干净,指甲浑圆,必是时时细心护理的。再看看那孩子若儿的相貌莫非她是为花冲所害的众多女子之一
若儿一直在好奇地看着白玉堂,不知他捡一堆石子干什么。正在努力思考要不要问,就见白玉堂对他招手。若儿跑过去,歪着头看。白玉堂道:“你会打水漂么”若儿自小在水边长大,怎么不会,当即点头;心想原来是要玩这个,脸上也露出了恍然的笑容。白玉堂道:“打来看看。”
若儿从那堆石子里拣了一个扁平的,半蹲下身,用力掷出。那石子儿在水面上斜掠过去,弹跳了五六下,竟有三丈多远。他没什么玩伴,日日陪着母亲打鱼,这种消遣练得多了,也可算是个中好手。小脸扬起,颇有几分得意地等待着夸赞和惊叹。
哪知白玉堂只是点了点头,道:“马马虎虎。”若儿不服气,道:“那你丢一个我看看。”白玉堂道:“好。”
他却不挑拣,只随手摸了一个。也不半蹲,就随随便便地往水边一站。那石子有点过厚过圆了,原不适于打水漂。但白玉堂浸淫飞蝗石多年,手指功夫岂止了得二字;加之内劲辅佐,力道更是大得惊人。只听嗖的一声,石子紧贴着水面滑过,连弹了二十多下,直到八九丈远才沉入水底。
若儿张大了口闭不拢来,好一会儿才跳着鼓掌叫好:“好棒你怎么做到的我也要学”白玉堂微微一笑,道:“你要做到比刚才好,那倒不难;但要做到我这个样子,至少得要十年功夫。”若儿不信,道:“难道你练这个练了十年”白玉堂道:“我自然不是练这个。不过世上万物之理原本相近,所谓一窍通百窍通,就是这个道理了。”
听起来是这个理,要真正领会,却哪里是这七八岁的孩童能做得到的。若儿似懂非懂,迷茫的眼睛只是在白玉堂身上溜来溜去,一时之间对面前这个白衣青年有了说不出的崇拜。正不知要说些什么时,忽觉肚子动了两下,叫了几声,原来是饿了。若儿脸上一红,捂住肚子跑回母亲身边,还要偷偷看白玉堂可有笑话自己。
渔妇刚刚收拾好了东西,见儿子扯着衣角,笑了笑,对展昭和白玉堂道:“小妇人家就在那边不远,可巧小儿又与这位公子投缘。此刻已近午时,二位如不嫌弃,请到家中用过饭再赶路不迟。”展昭看了看被绳子穿过鳃口拴在岸边木柱上的一网鱼,还未答话,白玉堂已笑道:“那就打扰了。”
展昭牵了马,与白玉堂一起随他们往前走去。转过山坳,竟有个小小渔村,看样子总有十来户人家。但一路走去,见着的不是老人就是妇孺,没有一个男丁。渔妇见出他们的疑问,笑道:“男人们大多去江上了,有的一漂就是二十多天,因此村里静得很。”
看到渔妇和若儿,几个老妇笑着招手致意。其中一个道:“阿枝啊,今儿我家媳妇熬了鸡汤,来端一碗给孩子补补呀。”另一个道:“我这儿没鸡汤,只煮了点鸡蛋,拿几个去吧。”渔妇一一谢过,又从怀里摸出几个荷包,笑道:“张婶儿,前几天应了您的,刚刚终于做好了,您看看可满意”若儿伸手就去摸那煮鸡蛋,被渔妇打了一下,缩回手不说话了。
“哟,阿枝今天打鱼打回来两个年轻后生,这可真是奇了。莫非这江里龙王爷见你寂寞,特意派了龙子来排遣的不成”
一个尖刻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一听便知是那等喜欢嚼人舌根的。白玉堂眉头一皱右手轻轻一动,却被展昭一把拦下了。白玉堂瞪他,展昭摇头,轻声道:“万一那毒蝎”
他提到那蝎子,白玉堂登时冷静下来。若那毒物真是这村里人所养,则麻烦之处不问可知,受这两句言语,实在算不得什么。那妇人见他们没反应,又走近了两步,颇为放肆地打量着他们四人。
这妇人面色蜡黄,一双吊白眼凶光四射,却不似是故意为之,倒像是与生俱来的。上齿咬着下唇,唇上毫无血色,牙齿也是歪歪斜斜,被油烟熏得极黄。有一颗牙特别尖,几乎能反射出阳光来。
白玉堂看着不免有点恶心,将头转了开去。那妇人却偏偏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赞道:“阿枝,你眼光当真不错。这许多年一个人捱下来,也是值得了。”
这语气加上表情,就是展昭也有了怒色,握剑的手紧了一紧。那妇人眼尖瞥见,掩口而笑:“哟嗬,这位公子哥儿生什么气呀。莫气,选到你,那更说明阿枝眼光不错。只是阿枝啊,你一个人可受得住若是承受不来,不妨匀一个给姐姐我。”
她本来就有一副称得上是扭曲的长相,萝卜似的手指在嘴上这么一捂,极为刻意地想要憋出几分风情,显得更为下作了。白玉堂几欲作呕,展昭感到异动,忙捉住他手腕,助他平息。白玉堂吐纳几次,反扣过去,觉到展昭脉搏不太稳,显然正强自抑制着自己。
渔妇终于忍不住道:“这二位是外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妇人冷笑道:“奇了怪了,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独居这么多年,怎么就忽然有了外客过来”渔妇道:“与你何干”那妇人道:“我当然懒得管你。但我们村子一向干净,当初容了你已经不错,现在你得寸进尺带了外面男人回来,哼哼,要我装作没看见,办不到。”
提到当初,渔妇脸色瞬间煞白,颤声道:“你、你”那妇人道:“我怎样”渔妇指着她说不出话来,旁边一个老妇插口道:“莲儿,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当时说好再也不”那妇人打断她:“她要是安分守己,谁耐烦平白无故地提那档子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