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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2(1 / 2)

不好眠,茶水不进,急坏了老梁,日日潜心熬制些进补的药膳给你食用,每每听闻哪里有有助睡眠的药方,便片刻不歇地去求了人家的药方,要回来后总亲身试药,又怕苦着你,又怕伤着你,后来都效果甚微,老梁便随着少主一道形容枯槁下去,后来他们将夫人身上取下的那块碧玺玉佩送给少主时,少主才仿若重生了一般,日日拽着那块玉佩,少主说那是睹物思人,上面有娘亲的味道,自那以后,才终是寝食安宁下来。老梁糊涂,恋上不该忌惮的人,真是一段孽缘,他自己也终日惶然自责 ,我也劝过他,他说一生孤单,有个能念想的人才显得岁月不那么漫长。”

“先生可知我气什么我气的是,明明关心我的人,却偏偏又对我最厌恶的人那么好,你该知道,我一直怀疑我娘的死与方兰有关。”

大掌柜脸色一变,似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我心中腹诽,提到我娘的也是你,如今抗拒谈论的也是,哼,不想谈也晚了。

“少主,往事成风,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罢,夫人在天之灵,看你这般折磨自己,定是会伤心。”

我伸手阻拦大掌柜:“不必多言,我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看法,你再多说一句,你便也是方兰那边的人了。”

大掌柜犹豫片刻开口道:“少主,我并不是为方兰辩驳,只是这么多年来,你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方兰谋害了夫人,不是么何苦连累自己内心遭受煎熬。”

大掌柜这是在戳我伤口啊,这么多年,我之所以还留着方兰确实是我毫无证据,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当年娘亲身边的几个丫鬟在娘亲去了以后也都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人世,这便更加印证了我娘的死并非意外。

我唯一有疑虑的是,方兰在衣家堡真的已至如此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大掌柜倒了杯茶放在我手边,摸了摸我的头,让我放下,放下这一切。

我心中哼哼,放下不是我衣少颜的人生箴言,我定会穿破云雾看清真相的那一日。

可是真相啊真相,往往那般丑陋不堪,让你后悔去撕破重重遮掩他的那些屏障。

这一日,天气清朗,风尘不起;

云在青天,水在瓶;

碧云天,黄花地。

我还能说出好多词儿来修饰那日的好天气,但这些美好的词儿后面加一句这日也是崇玉离开衣家堡的日子,良辰美景便如泡沫般成了幻影。

晨起梳妆时,连易跳进来向我汇报崇玉的行程进度,说是崇玉正在收拾行装,我无动于衷。

日上三竿时,我在马场射箭,射完一整筒箭时,连易已跳了十八回,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少主,严管家行装都已收拾妥当。”

“少主,严管家已经下山了。”

“少主,你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射箭哪”

“少主,再不去追究来不及来了啊”

我终是放下手中的弓箭,吩咐莲生将我的女装拿来,莲生一时激动的难以自已,忙不迭地哧溜一记消失在小道尽头。

我便做这最后一搏罢,崇玉啊崇玉,我衣少颜这最后一点尊严为了你可都摒弃掉了,你当真应当惜福啊。

从前我娘对爹爹总让我穿男装颇有微词,平日里也总照着我的身段给我缝制了许多红装,奈何我穿惯了男装,轻便简洁,娘亲做的那些红装便都闲置了,但娘亲一直却没停过,后来还将这手艺传给了姆妈,姆妈过世后又传给了莲生,莲生做成一件总会拿到我眼前比划给我看,尔后巴巴地看我:“少主,奴婢觉得您穿上这件定是仙人之姿。”

我总会看一眼那衣裳,尔后让她去传大掌柜或林账房或肖状师,有事要议,莲生总会拎着那华裳期期艾艾地离去。

本少主不爱那些花红柳绿的繁琐复杂的华裳,但本少主天生丽质,穿了男装,也是难掩风姿,不然怎会招惹到那些女子,比如桃枝,比如柳瓶儿,再比如好吧,两个也挺多了。

莲生手法娴熟地替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多余的发披散下来覆在肩上,发髻间插着玉簪,尔后敷铅粉,画黛眉,抹胭脂,点口脂,末了在额心贴了朵桃花钿,再穿上那朱红的襦裳,妆容落定,我甩了甩衣袖,在铜镜前转了个身,惹得莲生发自肺腑地赞叹:“少主,您这样当真是好看好看极了,好看极了。”

连易风风火火冲进来,大叫着崇玉已快行至绪风长亭,再不出发当真是来不及了。

一进门瞧见我,呆愣了片刻,尔后由衷道:“长姐,若是以这副绝色风姿还挽不回严哥的心,那我就”

“废话少说,莲生,我的面纱拿来,连易你也带块纱,别暴露我的身份。”

我带着面纱,连易带着悬了纱的斗笠,一路疾驰至绪风长亭,正好赶上了崇玉正扶着一女子在长亭里落座,那是个年长的姑娘,年纪约莫比崇玉还要长,姿色中等偏上罢,在我跟前,自然是不值一提。

我下了马,唤了声崇玉,崇玉神情诧异地转头看我,看到我时,眼神里是多惊艳,我内心就有多喜悦,多暗爽。

不可抑制地,我嘴角都骄傲地翘了起来,尔后解开面纱,崇玉偏了偏头,不再看我,而是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了面前的姑娘,让她喝一点,姑娘瞥了我一眼,尔后轻声慢语道:“我手上没力,你喂我喝。”

崇玉竟真的应了她的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一手扶着她的下巴,一手举着水壶,侧对着我,这样,我能看见他眼里满含的是柔情。

我一甩衣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长亭,一挥手打掉崇玉手中的水壶。

崇玉没看我,捡起地上水壶,尔后慢声叫我别闹。

“严崇玉,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我厉声吼道。

“少主何苦这样”崇玉的眉眼里满是哀伤,他第一回出现在我跟前时便是这样,漆黑的眼眸里仿佛藏着天大的悲愁,让人不由自主地会生出几分同情,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想要温暖他的心。

我软了口气道:“如何说些讨人欢心的话我不懂,我亦无时间去懂这些,只是,崇玉,别走,衣家堡不能没有你。”

我也不能没有你,我到底放不下最后的尊严,这样的话终是再无法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