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湄眼神飘忽不定,似在寻找什么。
“你女儿在这里啊,好好看看她。”章无技大声喊道,意图唤起司徒湄的母爱。可这不争气的书慧却只顾后退。
“女儿、好女儿、乖女儿”司徒湄吃吃笑着朝书慧摸来。
书慧退避不及,只好皱着眉任由疯娘亲摆弄。
章无技趴在书慧背后,揜揜缩缩地偷眼瞧司徒湄。之前看书慧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也看不出身材高矮,如今下了地才发觉她身量极高,司徒湄要摸她脸蛋还得踮起脚板。
“女儿,你怎么这么臭”司徒湄抽着鼻子使劲儿嗅了嗅,抓住书慧的胳膊直晃。
章无技贴着书慧的宽肩阔背,鼻子早就被其身上沾染的药臭熏得麻木,倒也十分淡然。
一阵急促的步点错落而至,家丁们终于追了上来,皆举着刀剑堵在门口,只让开一条缝隙让司徒少卿走出来。
“娇娇、艳艳,把姑奶奶拉开。”司徒少卿冷冷道。他胸有成竹,这间水榭建在离岸较远的水深处,唯一可入室下楼的大门已被堵住,除了像展青阳一样落水,他们无处可逃。
娇娇和艳艳贴在墙边,一个揉着胳膊,一个揉着脑门,皆是一副委屈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主人有令,只得慢腾腾地朝司徒湄挪去。
司徒湄忽而转身,做大字状拦在书慧和章无技跟前,向着司徒少卿凄凄道:“爹,女儿不肖,可她是您的亲外孙女啊。”
章无技心里落下一滴汗,心想这司徒湄疯得不清,白白教小辈占了便宜去。
司徒少卿显然习以为常,淡然地配合道:“湄儿,你又忘了吗你的女儿早就被歹人拐走了。”
“拐走了拐走了”司徒湄摇头晃脑,似又想起了什么,带着哭腔道,“爹爹,你说替女儿去找的,你找到了吗”
司徒少卿摇了摇头,负手长嗟道:“哎,我可怜的外孙女,已经被歹人杀了。”
“臭不要脸,你表妹还活得好好的,你居然说这种话”章无技从书慧背后探出头来,咬着牙替这个窝囊的“哑小姐”骂道。
“呃啊凶手是谁”司徒湄全身皆在瑟瑟发抖,发出凄厉的尖啸。
“凶手就是你身后的人”司徒少卿抬手朝书慧和章无技一指,眼里露出杀人的凶光。
借刀杀人书慧与章无技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对上了司徒湄血红的双眼。
司徒湄四分狠劲儿六分疯劲儿,一拳一掌如邪风卷着冰雹朝书慧砸去。一只手扶着背上的章无技,另一只手忙着见招拆招,再加上“哑尸”之毒初解,难免力有不逮,书慧的发挥显得缚手缚脚。
章无技在书慧背上歪来倒去,猛然又是一震,幸而腰带还被书慧拽着,只是倒悬尚未落地。从这个视线看去,正好落在司徒湄左踢右踹的小腿上,求生的本能促使章无技爆发出一丝力气,拔下发髻上的银簪,伸手刺去。
簪子既细且尖,就算手劲儿不大也能穿透薄浅的春衫。“啊”司徒湄吃痛惊叫,一低头,章无技正对着自己的腿肚子专心作业,一只手刺不过瘾,另一只手还在帮忙拍打,如钉钉子一般,要把那支银簪往肉里送。
“杀千刀的”司徒湄长手一捞,直把章无技当作一匹布帛般扯将过来。
书慧一手还死死拽着章无技的腰带,险些被带跌过去。
双臂骨骼咯咯作响,腹内脾脏汩汩闷哼,章无技直觉得身体要被扯断,飙着眼泪哀嚎道:“你们谁放一下手啊,我要断了”言罢已觉腰间一松,还是书慧贴心,速速收手。
“断了才好”司徒湄大喝一声,揪住章无技的右腕一记反拑。
书慧见状倾身一跃,伸手去扳章无技的肩膀。“嗤”终究快不过司徒湄,书慧手捏着从章无技背上撕下的两层衣料,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扯了过去。
章无技只感到一瞬间的冷,裸裎的背脊便迅速贴上司徒湄的胸怀。好熟悉的招式,与展青阳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手几乎同出一辙,下一刻,司徒湄的手臂果然如栅栏般围了过来。唯一的不同在于,展青阳箍住她的胸,司徒湄却扼住她的喉。
第三十二回 碧落江畔上
章无技只感到一瞬间的冷,裸裎的背脊便迅速贴上司徒湄的胸怀。好熟悉的招式,与展青阳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手几乎同出一辙,唯一的不同在于,展青阳箍住她的胸,司徒湄却扼住她的喉。
“七十二路小擒拿手咳咳咳”章无技眼珠直翻,喉头如压了千斤巨石。“呼”风声灌耳,喉头的枷锁松开,整个身体却蓦地腾起,扭头朝下一瞧,竟是一片绿莹莹的水泽。
书慧见章无技被司徒湄高高举起,遂飞身来夺,陡然间却觉背后凉了两下,转头一瞧,娇娇和艳艳一齐神气活现瞪着杏眼。原来这俩小妮子早在一边窥探背后暗算的时机,这会子一人一刀,扎得好生匀称。
“你也知道七十二路小擒拿手不可能这是孟郎和我的秘密,骗人骗人骗啊”司徒湄仰头狂啸,唾沫星子直击章无技袒露的大背。
“你鬼吼什么要不就放我下来,要不就扔我下去”章无技悬在半空,连手舞足蹈的力气都没有,登时生出“要命一条”的念头。
司徒湄嘴里“呜呜嗯嗯”不断发出怪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章无技的背,手臂倏然乏力。
章无技一下子失去支撑,轰然砸向扶栏,旋即又弹了出去,向着水面跌堕。
“啊”司徒湄扑向栏杆,泪花随着水花一齐砰然四溢,忽觉后颈挨了一劈,转头相看,司徒少卿的脸渐渐暗去。
书慧见章无技落水,又惊又急,浑一发力,娇娇和艳艳连人带刀被震飞出去,两道血柱从背后喷涌而出。这两刀刺在哑门穴左右,借着飚血的冲力,封锁的穴道顿然打开。
“无技”书慧一声悲吼跃栏而下,水面涟漪未平,又溅起第三朵水花。
司徒少卿扶着晕厥中的司徒湄,揪着眉头朝下望去,水花余势未尽,汩汩暗红如泼墨般在碧泽中蔓延。
对面的水榭中,薛遗玉抱着仁义金刀,已然石化在窗边。
此刻一名小厮快步走入西苑,朝着水榭上大喊道:“禀庄主,平伯差小的来传句话,宋王的步辇已到东街,请庄主和薛公子早些准备迎候。”
司徒少卿深吸一口气,转首对身后的家丁道:“找几个水性好的下去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娇娇和艳艳识相地上前搀走司徒湄,齐齐道了声:“恭送庄主。”
整顿衣冠之际,司徒少卿稍稍定了定神,即迈开大步要下楼去。
“有涯”对楼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正是那抱着仁义金刀的薛遗玉,好似娘亲搂着刚刚夭折的孩儿,锥心泣血。
不敢把主角都写死了的分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