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拘谨地坐直身子,血腥味顿时又浓重的一分,九公主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往后躲了躲。
李劭卿依然没有发现,还以为她掩口鼻那个动作是在拭泪,心里一急就起身蹲到她身边,有些手足无措:“你不要哭啊”
九公主忍无可忍:“我没哭你能不能先去沐浴一下,换件衣服”
李劭卿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又赶紧站起来远远退开:“那那我先去换衣服了,我末将告退”
九公主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又回到主案前坐下,铺开一张宣纸,打算给杭远山写封信,本来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头,然而提起笔来,却一句话都写不出来。
她蹙着眉,将笔反复在砚台里舔了又舔,一滴浓墨掉下来,在宣纸上洇开了一片污渍。她放下笔把纸张揉成团,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心头,捏着纸团就用力往桌案前的地面上扔了过去。作为杭远山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女徒,九公主的用力和一般姑娘家的用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她一扬手,纸团便如流星一样划过去,正好打中了推门而入的李劭卿额头。
李劭卿条件反射性地接住掉下来的纸团,展开看了看,莫名其妙地走发问:“你在做什么”
九公主依然皱着眉心:“没什么,心里不爽快而已。”说着又打量了他一遍:“怎的这么快,沐浴过了”
“嗯。”李劭卿轻轻笑了一声,将展开的宣纸折好,随手塞进袖口走了过来:“都打了胜仗了,怎么还心里不爽快”
九公主重重呼出几口气,又瞥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劭卿有点尴尬:“那个我见你还没有休息,所以”
九公主等了一会,见他始终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皱起眉:“所以什么”
李劭卿:“没什么”
九公主忽然福至心灵:“你有事求我”
李劭卿:“没事。”
九公主向后靠在椅子里,也不说话,眼神莫名地把他打量来打量去。李劭卿有点窘迫,他忽然想起郑之平曾经给他念过的一个戏本子,里面说年少的姑娘打量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时,满心满眼的都是钦慕之意,这个钦慕之意到底是个什么眼神他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九公主今日的眼神。
第二十七回秉夜烛对谈中军帐下画楼听雨1
两个人又面面相觑地无语对坐了一会,李劭卿忽然意识到,他要是再不说点什么,九公主保准就要赶人了,目前他在她心里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估计他现在要是犯个事,九公主要砍了他充其量就是多眨几下眼。
于是李总兵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开口:“那个呈给陛下的战报你写了吗”
九公主愣了一下:“啊战报要自己写”
李总兵咳了两声:“嗯,是得自己写。”
九公主想了想:“我明日找许公瑾请教一下,再写不迟。”
李劭卿腆着脸道:“既然没什么要事,不如我跟你说着写了毕竟早一日,子杭子茂也能早日从狱中脱身。”
九公主又不说话,眼神复杂地看他,李劭卿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她其实仍然可以原谅他的背叛,只要他说一个理由给她听。
李劭卿的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其实我并没有”
九公主的眼神一下子燃起温度,她勉强压住了表情不变,静待下文。
李劭卿却卡在了半道,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九公主等的心急,忍不住催问:“你没有什么”
李劭卿憋了半天:“并没有要害死子茂的意思我只是求功名利禄而已。”
九公主充满期冀地看着他:“我也可以给你功名利禄。”
李劭卿又憋了半天,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写战报吧”
九公主不知道他这个反应其实已经代表了拒绝,还在步步紧逼地追问:“战报不着急,你先回答我。”
李劭卿苦笑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揉揉自己的额角:“你真是”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只凭着一腔热血,就以为可以拥有天下。
九公主还在等他的回答,执着而倔强,好像只要李劭卿说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她就会一直追问下去。
李劭卿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好像是嘲讽,又好像是自暴自弃,他上身向后倚在椅子上,伸开长腿,很无礼地摊在那,眼神钉在九公主面前的那沓宣纸上,漫不经心地发问:“你说你也能给我功名利禄,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功名利禄呢”
九公主想了想,很诚恳地回答:“总兵之位,甚至总督之位,我都可以给你。”
“好,”李劭卿点点头:“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呢”
九公主卡壳了,诚然皇帝很宠她,但也没有宠到可以任凭她对朝政指手画脚的地步要不然曹德彰早回家种地去了,那还能在内阁里活蹦乱跳。
这么算来,她想要对朝政指手画脚,估计只能等到她哥东宫太子即位,且先不论感情,就只说当今圣上如今的身体状况,少说要再等个七八年
于是九公主很实诚也很气虚道:“大概七八年吧”
李劭卿面无表情:“公主尽管放心,我不会对杭家造成什么威胁,也不会对公主造成什么威胁。”他顿了一下,又强调了一遍:“我只求功名利禄。”
九公主又想打人了,她握紧双拳忍了一会没忍住,伸手拿起桌上的笔一下就朝着李劭卿的面门投了过去,李劭卿一侧头躲过,那支笔直接钉在了门上,他扭头看了看,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第二十八回巾帼将新上修罗场上
那厢还没反应过来,这厢的九公主已经单手撑着桌面跳过来了看来实在是气急,连站起来绕过去的那两步路都等不及,李劭卿的头还没扭回来,九公主已经一掌拍过去,他听见耳后细微的风声,立刻躬身又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