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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喜袍,喜袍之上,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并蒂金丝莲盘旋而上,而那所用的一切金丝,都是丁香瞒着父亲,利用自己微薄的术法从金银里抽出的细丝。凤冠上的东珠也是店主托了往来的商队,几经周折才带过来的。

可是,杏花败了,桃花也败了,丁香却没等来那该来的人。

赶考的人一批批从这道边经过,在这处小店中略微停留,可那里面没有他。

丁香每日站在后山,望着不远处的官道,美目中掩着轻愁,风儿挂起她紫色的裙摆,像是九天的仙子要凌空而起。

直到有一天,她等来了一纸皇榜,上面说,温之槿高中状元,又得圣上垂怜,将最疼爱的小女儿许配于他,简单一句话,温之槿被召为驸马。所有的誓言,都变成了阳光下的泡沫,一瞬间消失不见。

那身上带着尿骚气的太监,被涂抹了过多脂粉的脸上微微抽搐,涂着丹脂的口中发出一声嗤笑,他鄙夷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紫衣女子,扬起兰花指,拭了拭额上的汗。朝着身后的小太监点了点头,“今日呢,是公主和驸马爷的新婚之日,而丁姑娘你救助驸马有功,圣上特赐御酒一杯,让姑娘你有幸与皇家同乐。”尖锐的声音让人身上鸡皮疙瘩顿生。

丁香看着一边金黄色的酒杯酒壶,涂了胭脂的脸上依旧掩不住苍白,她心口刺痛,喉中似乎有粘稠的血液涌出,“他娶了公主”

“正是呢,姑娘还是快些饮了这一杯,咱家还要回去交差”太监一屁股坐在一边的长凳上,手中拎着一块粉色的散着脂粉气的帕子随意扇动着,翘起二郎腿,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丁香,伸手拎过粗制的茶壶,倒了杯茶,抿着嘴唇慢慢饮下。

丁香有些呆滞,跪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作,捧着明黄色皇榜的手有些颤抖。手指撑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身体摇晃着,似乎轻微的一个触碰就会让她跌倒。

“丫头”店主看着丁香惨白的脸色,眼中闪着担忧,那丁香结,他上前两步,就要去扶她,却被丁香轻轻推开,丁香看着父亲微微一笑,就像从前那般明媚阳光,灿烂纯净,“爹爹我没事。”

她看着那精致的酒杯,轻轻一笑,一滴泪滑落在杯中,溅起一圈涟漪。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杯壁之上,她往前走了几步,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朝着京城的方向盈盈一拜,面上带着笑意,口中的话却冷然没有温度,“此生,与君长绝”言罢,丁香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子顺着手指滚落在地上,转身进了房门,无视身边的所有。

却没有人看到,走进房间的她自口中吐出乌黑的血,喷洒在地面。

洞房夜,红烛泪

京城的公主府。

大红色的灯笼将整个公主府照得一片红光,到处是红色彩绸装饰的布景,喧闹之声整个京街都可以听到。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公主是当朝天子最宠爱的的小女儿,而这驸马爷也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可谓是郎才女貌。

喜房之内,大红的绸布挂满房间,水晶的珠串挂在月亮门上,红色的桌布上摆放着各样喜庆之物,最显眼的还是正堂那两支高耸着的龙凤喜烛,火苗在跳动,似乎在挣扎。

温之槿被推搡着进了内室,手执着一把金色的喜秤,在王孙贵胄面前去掀公主头上的大红盖头。当盖头被挑起的时候,温之槿的心口猛地抽痛起来,痛得让他无法正常呼吸,手中的喜秤就在这时应声而落,断成两截。原本热闹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喜庆之物,新婚之夜,发生这般状况,实乃不祥之兆。

温之槿看着坠落的喜秤,讷讷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口空了一块,好像失去了什么。

公主透过红色的盖头,看到了落在自己脚边的金色喜秤,手下不禁紧了几分,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歪头朝着一边的丫鬟吩咐道,“去,把那柄羊脂玉如意拿来给驸马,本宫就说这喜秤不如这玉如意来得吉祥。”

丫鬟看着一身红色喜袍的公主,微顿了一下,应声退下,“是,公主。”

新婚之夜的小插曲似乎没有什么影响,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当所有宾客散去,温之槿推开了那扇他最恐惧的红漆殿门,走进那红艳喜庆的喜房。他看着坐在雕花木床上媚眼如丝的公主,心中更是烦躁。那喜床上的女子本该是与自己定下终生的普通姑娘,那姑娘的名字叫做丁香。如今,自己迫于皇权,做了负心之人,那女子怕是不会再原谅他了。

而方才胸口的空落落,让他心中更是恐惧。他走到喜床前,撩起袍子跪在了公主面前。公主冷眼看着脚下的男子,这就是她倾心的对象,一个忠贞不二的好男人。可是他的忠贞,似乎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

“公主殿下,微臣,微臣”温之槿看着面前的一双绣鞋,却是说不出口那么几个字。

公主看着他卑微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若是不出意外,那山野中的村姑怕是已经魂归离恨天了吧,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不怕他爱不上自己。她轻倚着面前床栏,轻轻抬起脚勾住温之槿的下巴,眼中是浅浅的笑意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气,“你去书房睡吧,本宫今日累了”

温之槿本是极为厌恶地垂着眼眸,却在听到她话的那一刻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着光影的波光。

公主放下自己的脚,翻身躺在床上,留给温之槿一个消瘦单薄的背影。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温之槿犹豫了片刻,看着女子满头的珠光宝气,柔声道,“公主还是先更衣再入睡吧。”

面朝里的公主有些受不了他的无意关怀,冷声呵斥道,“滚出去”

当日,他也是这般温柔儒雅地提醒她天气微凉,莫要伤寒,一句关怀的话让她一颗心完全醉倒,可哪里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已经有了妻室,不会属于自己。

那一晚她伏在自己的绣床上失声痛苦,小丫鬟因为担心跑去御书房告诉了皇帝,而她的父王在知晓了她的心事后,直接答应为她做主,一纸诏书,就将这新晋的状元定了驸马。

温之槿曾经跪在大殿上,祈求皇帝能够收回成命,言说自己已经身负婚约,断然不能求娶公主。俗话说一言九鼎,君王怎么可能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