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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亲爱虽然那声音里仿佛带着哭音,很像是那人自己也需要人安慰一顿一般,却是只一入耳,便教他觉得踏实。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他晕糊的脑子拒绝运作,拒绝思考而后是一阵泌人心脾的清凉渗入了他的五脏六腑。那令人毛发欲焚的灼痛立刻减轻了。而,更令人安慰的是,那响彻在他脑海中的惨号也跟着远去了。那只是在做梦吧他昏昏沉沉地想:谢天谢地,幸亏只是在做梦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痛楚时断时续。而,疼痛得最激烈的时候,哀号和哭泣便会再度回到他的脑中。虽然已不是那种“灾难刚刚爆发”的惨厉,那样的哀切和惨伤仍然是教人难受的。幸亏每到了这个时候那阵清凉便会再度降临,而他的疼楚便因此能够再一次地得到宽灭。

只不过,烦扰他的声音并不只有一种。在或断或续的昏沉之间,曾经有一次,钻入他耳中的,不是他梦中人们那虽然遥远却又清晰的、焦虑的哀哭,而是几个人激烈的争执。很接近,很真实,很扰人:“连沉寂了一万八千年的索文山都爆发了,当场死了三万多人,失踪者也有两万,你们还能说这不严重据报威罗艾山也已经在冒烟,贵领地米留因山脉的索图山也”

“别开玩笑了封印回去谁有那么大能耐封得了这些能量”

“借口当初既然封得住,现在当然也就封得住你们只是不想”

这种嘈杂的怒意与咆哮使他皱眉。虽然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对他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所有的话声在他脑中都无法组织,也唤不出半点思索的气力。他很想叫他们住口,可是双唇就像胶住了一样,喉咙里干涩得没有半点声音而后,仿佛是上苍垂怜似的,就在他被吵得心浮气躁的时候,叮咚两声响,突然有曼妙的乐音琮琮地在他耳畔响了起来。他紧锁的双眉情不自禁地立时就松开了。到底是风妖精,音乐对他造成的平抚作用简直是难以思议。而这首歌如此优美,旋律如此动人这调子他听过的,虽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不同的是,唱歌的人不止一个,乐器亦不止一种。似曾相识的旋律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变化,为他带来了空前的满足:

我怀中的你是绝世的名琴,因乐师的抚弄而焕出至美的声音;珠玉般清澄的旋律,是我灵魂里不灭的歌吟。

山川从属于大地,月光爱恋着水滨;你晶莹的双臂在我心上绾结成印,醉人的唇吻销铁融金。

啊费妮丝雅,费妮丝雅啊,我怀中的你是绝世的名琴,由于共鸣而许诺了彼此狂喜的心。

无穷无尽,无古无今;费妮丝雅啊,我灵魂里不灭的歌吟。

当音乐温柔地淹漫了他的肢体之时,一股清新的能量也慢慢地浇灌了他空乏的细胞。虽然过程行进得并不快速,而他受到的伤损又太惊人,但随着音乐持续不断的鸣响,他沉涩的双眼终于慢慢地活转了过来,僵直的四肢也终于取得了动弹的力量“看,看他醒转过来了醒转过来了”一个兴奋的、激动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一阵微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扑到了他的面前。那个熟悉的、亲爱的声音简直是贴着他的鼻子喊出来的:“赛拉飞尔哥哥,你清醒过来了吗你听得见我吗赛拉飞尔哥哥”

娃蒂是娃蒂的声音即使神智还未全醒,这个声音他也不可能认错。赛拉飞尔勉力睁开眼来,试着想将眼前景物看清楚一些;但几乎就在他才刚刚睁开眼睛的同时,一串杂七杂八的陌生嗓子便迫不及待地加了进来:“赛拉飞尔陛下,你可醒过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赛拉飞尔陛下,你听得见我们吗能不能说话浮岛上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个传承者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赛拉飞尔陛下”

“好了啦你们有完没有完”娃蒂的声音很愤怒:“你们没看到他才刚刚醒过来,连话都还不会说吗出去,通通出去”

“这,唉,娃蒂,”一个女性的、温柔的、也很熟悉但一时间想不出是谁的声音在说:“你别生气呀法王们只是”

“我才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咧让赛拉飞尔哥哥把伤养好是最要紧的了”娃蒂的声音听来仍然愤怒:“出去有事等他好了再说”

即使仍然处身于极度的疲累和伤病之中,娃蒂那种母鸡护小鸡的样子仍然使他情不自禁地想笑。却是笑容没能到达唇边,另一阵疲倦便已经席卷而来。昏昏糊糊中他仿佛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而去,一只软软的小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同时间另一串乐声抚慰地响起,很快地再度将他送入沉睡之中随着乐声一同笼罩下来抚平他的,还有一阵他近日已十分熟悉的、凉泌心脾的能量。双重效果使他睡得份外香甜。虽然仿佛还有恶梦,但梦中的惨呼号叫都被远远地隔开了,隔得只剩一个隐微的背景。

他是在另一阵乐声中再度醒来的。眼睛虽然尚未睁开,唇角却已情不自禁地微微牵出一丝微笑。乐器的声音他极度陌生如何可能熟悉得起来呢根本在此之前,这些乐器已有一万八千年不曾响动了。弹奏出来的乐曲他也从未听闻。虽然,歌词倒是熟悉的:在风妖精保存的卷宗里头,这些动人的词句他都曾经一一读过。更亲切的却是歌者的声音都是他亲爱的朋友的声音啊班斯扬,丽黎,孔忽,赫修,雅丝龙他们都来了他欣慰地想:太好了,大家都没事,大家都复原了便在这个时候,他手上微微一紧,一双软软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他,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哽噎响起,微微地发着颤:“赛拉飞尔哥哥,”娃蒂的声音又哭又笑:“你醒过来了你没事了喔你还痛吗身上还难过吗赛拉飞尔哥哥”

他沉重的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足足有好一会子,眼前什么都还是模糊的。急于看清楚娃蒂的五官,他努力地闭了闭眼而后又睁开;那一对金色的瞳子被泪水濡湿得如此可爱,而她额前那一络格外醒目的红发几几乎拂上了自己额前不知道为了什么,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暖意流过了赛拉飞尔心底,使他几乎连身边周流不已的乐音都忘却了。情不自禁地他五指使力收拢,想将娃蒂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却是全身酸痛,四肢百骸使不上半点气力;他挣扎着要想起身,却立时被娃蒂给按住了。

“你还不能动呀,赛拉飞尔哥哥,”娃蒂又欢喜,又伤心,收回一只手去乱七八糟地抹着眼泪:“好好地养伤,一切等你复原了再说,好不好我们都会在这里陪你的。佛兰珂帮了好大的忙喔,这几天真累坏她了。还有,你瞧,班斯扬他们也都来了,大家唱的歌都好好听喔等你伤势都痊愈了,也唱给人家听,好不好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喔”

她叽叽咕咕地一直往下说,到底在说些什么,老实说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了。唯一知道的只是:她要让赛拉飞尔平静下来,不再挣扎,不再焦躁。而,自己所说的话显然有用得很。因为赛拉飞尔哥哥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睛连眨都不曾眨过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赛拉飞尔的眼皮终于慢慢沉重,慢慢垂下;握着娃蒂的五指迟疑着松了开去,他再一次沉沉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