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蒂已经到地心去取火水晶了,他不会有事的。”老人沉沉地说,在看到费妮丝雅移到艾诺维身边,无限爱怜地将他拥入怀中,以自己的脸颊去摩挲他的脸颊之时,老人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费姬,你要相信天意。”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出现得如此出人意表、却又始终静默无言的赛拉飞尔,才终于切了一句话进来:“娃蒂已经到地心去取火水晶了啊,怪道我从下了空浮舟以后,就一直没听到她的声音”
费妮丝雅瞧了他一眼,紫色的明眸中露出了温柔的神色,说道:“娃蒂昨天夜里到劲风岛去找你了是吗”赛拉飞尔微微一笑,说道:“娃蒂跟我说了许多你们的事。我只是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状况底下再次遇见你。”他和费妮丝雅这才算是第一次正式交谈,但彼此都已经透过娃蒂知道了不少对方的事;再上妖精特有的感受能力与深挚情感,此刻已经像是深交了不知有多少年的老朋友一般。
佛兰珂在一旁只听得满头雾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娃蒂为什么要去劲风岛找你而且劲风岛不是离这儿好远么既然昨天夜里才见过面,为什么巴巴地又赶了来”
这其实也是索朗陀耶想问而不便出口的问题,当时眸光不自觉地凝聚了起来,欲要听取赛拉飞尔的答案。这答案其实本来再明显也没有了,但佛兰珂此刻的思考方式已经乖离了常理,脑袋不知道转到了西雁洲的哪一个角落去;而索朗陀耶想不明白的是:何以昨日之前娃蒂和艾诺维分明是一对爱侣,却突然在毫无征兆的状况下转换了对象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件事与佛兰珂也脱不了干系费妮丝雅唇边露出了一丝柔和的苦笑,纤纤素手无尽轻柔地抚弄着艾诺维一头灿烂的银发;她没有回答佛兰珂的问题,只自顾自地瞧向了赛拉飞尔。那对紫色的明眸中虽然带着几分歉意,却是坦白而澄澈的:“委屈你们两位了,赛拉飞尔。”
索朗陀耶背脊一挺。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来,老人已经先他一步地开了口:“你自己的委屈难道就小了么,费妮丝雅”老人沉沉地说,眸光落向了艾诺维的身上:“还有更大的委屈,更深的痛苦,连诉说都没有办法诉说,连补偿都没有办法补偿呢。咳,既然是呼荷世界亘古未有的变局,当然就不免于神人同难”赛拉飞尔微微一笑,说道:“费妮丝雅也是好意。我很感激。”
他初来乍到,那里搞得清在场请人的情绪纠葛老人借题发挥,其实只不过是在警告索朗陀耶不要轻举妄动,叹气神态之间,难免带上了训戒晚辈的意味。但赛拉飞尔性情温厚宽谅,以风妖精王之尊听得这么一大段话,居然半些也不以为忤。
老人点了点头,微微地侧了侧耳朵,说道:“茉咪开着小空舟过来接咱们了索朗陀耶你的体力都恢复了罢过来帮我将艾诺维抱上船去。”
索朗陀耶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自费妮丝雅怀中将艾诺维接了过去。费妮丝雅微笑颔首,说道:“多有偏劳了。”索朗陀耶淡淡地道:“不必谢我,谢谢你的生命之泉罢。”费妮丝雅瞧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加深,说道:“若是我把那些生命之泉全喂了食精虻,难道他们就会来帮我搬人了么”索朗陀耶瞧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这等不能保险的事,还是别试的好。”费妮丝雅嫣然一笑,说道:“我们水妖精一族挑剔得很,哪怕再怎么保险,这种事也是不做的再说,现在要试也没得试了不是么”索朗陀耶微微一笑,朝赛拉飞尔抬了抬下巴,说道:“那倒未必见得。那边还有一个长翅膀的。”一面说笑,一面钻进了小空舟。赛拉飞尔横了他的背影一眼,自顾自地张开了翅膀,飞向了小空舟的顶端。这时候早已是黄昏时节。屈指一算,娃蒂进入地心,少说点也有两三个时辰了。却不知在艾诺维的生命能量耗尽之前她赶得回来么在她取得火水晶以前,一行人势必都得驻留在这儿等待她了哎,唉,不等也不成呀。赛拉飞尔微微苦笑,盘膝在小空舟顶端坐定了,一面感受到小空舟起飞的震动,一面无意识地拨了拨手上的风之竖琴打从他赶到此地之后,吉托便交到了自己手上的风之竖琴。是打算把这东西还给我了么就如同把娃蒂的意志还给了她一样
想到娃蒂昨天夜里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刹那,赛拉飞尔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他倾心爱恋的人啊,一直、一直守候着的人啊,本来以为令生令世,自己就只能一直一直地守候着她,远远远远地瞧着她了;却那里料想得到,事情还会有这么大的波折乍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既是欢喜,又是抱歉,只喊了自己一声便整个人扑了过来,倒弄得自己手足无措。那热烈而绵密的情话当真是说给自己听的么那缠绵的抚触与亲吻当真是交付给自己的么乍喜还惊,疑真疑幻,他在狂喜之中与她随卷到天明,而在绵绵不绝的情话之中确认了彼此的相属也差不多一直要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才慢慢地讨论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娃蒂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肩膀,柔和地说:“你知道么我可半些也没怪他。封印的设计是何等样艰难的大事,这其中自然有着许许多多的万不得已。他自己的记忆都还没恢复齐全呢,那里头可不知道还包含了多少多少”轻轻地咬住了下历,不忍再往下说。自己当时温柔地亲了她一记,说道:“你说得是。咱们妖精的寿命长着呢,只耽搁这么几个月算得什么只是往后你怎么办艾诺维可还不知道这件事罢”
想到这个地方,赛拉飞尔微微地皱了皱眉,却又立即释然了。诚然对妖精而言,这样的三角关系确实前所未有,偏偏对方又是个索摩族人,以致于他无法想象艾诺维“出局”之后的心绪将会如何;但整个封印既然是他的设计,则他自然要对此有所承担,旁人的悲悯同情或鄙夷愤怒都完全无济于事。这乃是宇宙的定则。而妖精们对宇宙的定则是最明白不过的想到这个地方,小空舟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在旅舍旁边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舱门开处,佛兰珂当先冲了出来,尖声叫道:“妮亚妮亚死丫头,主子叫你,你聋了么”
妮亚步履匆匆,从里间冲了出来,嗫嗫嚅嚅,说道:“对不住,小姐,婢子在厨房里帮着整治晚餐,所以”只听得啪一声响,佛兰珂结结实实赏了她一个耳括子,啤道:“姑娘问你了么,轮得到你来跟我说嘴还不快帮我准备热水去搞不懂我没事淌这种浑水作什么霉透了”一面说话,一面脚下踩得咚咚作响,直往楼上自己的客房行去。
赛拉飞尔张口结舌:“这是怎么闹的佛兰珂的性子怎地变成这般模样短短三五分钟的路程里,小空舟里头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