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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的意思很明显了,不是挟功自重,而是在质问:英宗被俘时、京师保卫战时,你们去了哪里国家板荡你们缩起头来,现时来给我说个卵的规矩么你们定这规矩,是在为难丁某人这瓦剌人的仇敌是视国家于无物皆可杀,便是这样。

这怎么答他

谁又能答他

刑天所能做的,也只能抱拳一揖,默不做声转身而去,这叫送上门来被打脸,莫过于此。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你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刑天还没有走到客厅时,丁一叫住了他,对他说道,“想怎么样,直接说吧,你就不是能装腔作势的人,来一句你比我强,你想学生给你什么脸色”

刑天转过身来,脸上如铁青一般的颜色,咬肌倔强地勃起,两个拳头不由自主捏得骨节发白,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便是老英国公在生时,也是待他子侄一般,有什么事都是好言相劝,有什么想不通,都是慢慢给他诱导。

“你要京师江湖全部收益,好。你当上北直隶江湖盟主,京师的江湖收益就归你”刑天咬牙切齿,但说着说着,他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丁如晋你莫要太过嚣张某随时都能杀得了你三息,杀你不过三息”

丁一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笑了起来,摇摇头喝了一口茶,对刑天说道:“接着说。”

这愈加让刑天愤怒,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戟指丁一喊问道:“以官势压人,岂是大丈夫所为总之,后夜子时,西郊山神庙,北直隶三十七打行、一十五帮派好手恭候。你若是条汉子,便准时赴约。丁如晋。某等乃是敬你于国有功。若要杀你,北直隶谈笑取尔首级者,不下十人好自为之”

说罢刑天冷着脸转身便走,却听丁一又在后面懒洋洋地开口道:“刑义刑仲英。”

这却就是刑天原本的名和冠礼时长辈为他取的字,行走江湖,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没有人敢担保自己在江湖不会得罪人。也不敢担保得罪了的都不是小人,不会因为正面冲突无法战胜自己,而去找自己的家人报仇。所以,一般略有点见识的江湖汉子。都会另外取个名字在江湖行走,正如忠叔在江湖上行走的名字就唤做史迟迟一般的道理。

突然之间被丁一唤起本名,刑天停下步子,手已按在刀柄上:“你要逼某杀人”

被人直称姓名,在这年代已是污辱,何况刑天只是不擅言辞,又不傻,哪里不知道这时候丁一突然叫出他本名的意思那就是完全不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而是照着国家律法的腔调来办。

“刑义,青州府高密人,豪绅,三代同堂,家有良田二千亩,有兄弟”

丁一闲闲地说着,却听得刑天额角青筋迸现,厉声喊道:“不要说了”

“你信不信,出了这个门,你就上了海捕文书,天下皆缉;你家人父母,三族以内尽拘入京师问话”丁一对着刑天滔天的杀气,连眉毛也不宜动弹一下,“谁也保不了你,下官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只是把事情问清楚了,就教他回去。”

所谓的树倒猢狲散,要是三族都被拘入京师,刑家在高密就算玩完了,乡间豪绅谁也不是吃素的,该怎么侵占吞并,等到刑家问完话回去,早就被挖断了根:“下官也是职责所在,毕竟你身上有命案,不止一桩,天知道你是不是瓦剌人派入大明,故意杀人引起民乱的总归要问清楚嘛,绝非公器私用,也不是私仇。”

刑天气得发颤,一掌拍在身边案几上,生生将那黄花梨木的案几拍得裂开:“江湖上的汉子,谁身上没有命案命案你前些天才杀十几人他娘的你跟我提命案这不算挟私报复是什么”

“依大明律法,刺杀五品官员者,该当何罪”丁一毫不慌张,他习惯所有事都做在前头,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你大约是不知道,下官当日就去顺天府备了案,那十几户现时都在锦衣狱里呆着,敢向丁某人递刀子这就是下场。尸首也已寻了出来,你若有兴趣,可以去看顺天府忤作填的尸格,都是一刀毙命,下官只是情急之下,格档护卫。光是人证就有十几个。”

不单是那个卖臭豆腐的店家,连那些放下刀子丁一没有杀他们的混混,也早就让拘了去问话,无论是丁一这个北直隶江湖无不震耳欲聋的名字,还是正五品官员这个官身,都足够把那些混混吓到失禁,哪里敢嚼舌头顺天府一问自然老老实实说了。

至于刑天,怎么可能知道这等事

连朱虎和李青,那些混混要见着他们,都要托了好多人才传上话,又要等着天然呆和丁一吃了许多臭豆腐,又去买来酒肉与那些军汉共饮,方才能见着。这些混混的动向,朱虎和李青都管不过来,至今还一无所知,别说刑天这江湖排名前十的大佬了。

这时听着丁一的话,立时被呛得哑口无言。

杀官什么罪要是有杀父夺妻之类的私怨还好,自己填命就是,不然的话,是要造反么

“张老公爷去了之后,你为谁效力”丁一突然很不着调地问了这么一句。

刑天这时长刀已出鞘了一半,他还是习惯用刀说话。实在无话可说,他更想用他习惯的方式来处理眼前的事,特别是被丁一刺激得几乎失去理智,这时听着这话,暴怒道:“某安能为人走狗便是老公爷,不过是仰幕他铁肩担道义、银枪征安南,方才为他办上些事罢了你何必污辱于某”

“跟着我吧。”丁一又是再一次神展开。

“呸”刑天这倒也清醒了一点,知道自己杀了丁一,却恐怕真给家里惹祸了,狠狠推刀入鞘。冲着丁一啐了一口,怒道:“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一下自个,你丁如晋,何德何能安能教某甘心为汝爪牙”爪牙这时代还和鹰犬一样,不算贬义词。

“那你说说。哪里不能教你甘心为下官爪牙。”

刑天突然发现,自己又语塞了。

因为丁一说的是“下官”。不是“我”。

以一个官员来说。以丁一在职期间立下的功绩来讲,他有哪里不配刑天这个江湖人来跟随的

答案几乎是肯定,那是没有,绝对没有。

别说什么残害压迫江湖同道,人家是官,江湖人本来就不轨于正义。官府难不成还纵容江湖人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所以刑天压根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明天中午之前过来找刘铁。他会安排你的差事。”

“某若是明日中午之前想不通,又待如何”

丁一笑了起来:“那便不用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