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将是视为眼中钉的,在这个女子无才就是德的年代里,士大夫容得下拒绝出兵救援英宗的杨洪。也容得下败得单骑逃回的石亨,却就不见得能容下丁如玉了。
“不行,看来我得想想办法动一动”丁一不由得便有些急了,若是如玉以卫指挥佥事去加入出征队伍,倒也罢了。直接升了两级,当这官衔是大白菜么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儿啊。“实在不行。我替如玉跑一趟好了”丁一很低快就做出了决定。
魏文成却偷笑了起,对丁一说道:“先生,您要是不开心,不如给弟子两拳吧”
“走开、走开”丁一烦得不行,搔着头发在那里自语着,“组成一个营救小队不妥。没接应的队伍,这也是找死行了,你忙你的去,我丁某人至于么至于不开心要靠打你出气”
“真不打”
“对了。你调二十个人过来给我,安排你那两个师弟带队”丁一没有心思跟魏文成逗趣,都什么时候了,哪有这心思
魏文成看着这么个情况,是不能再往下演了,要不等一会倒霉的就是自己,连忙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来,谄媚地笑道:“先生,这可不是弟子的主意,是师叔遣人送信时,专门吩咐弟子先不要跟您说起她有信来的”
丁一扯过信来,一封是丁如玉的字迹,另一封却是于谦所写。
拆开如玉的信笺,里面只有几句话,大意就是让丁一不必担心,这一次平叛她很有把握,让丁一相信她。丁一不看还好,看了更是愤怒:“荒谬战场上那有什么绝对的把握箭矢刀枪会长眼不成真他娘的无知这丫头真是吃错药了”丁一颇有些着急了,连粗口都爆出来。
“师叔差人送信来时说了,要是您很着急,便把她这信给您;若是您不着急,便教弟子把这信烧了。还说若是弟子不从,她回来便要将弟子抽上四十鞭,先生啊,师叔下手却比你狠多了”魏文成在边上陪笑解释着。
丁一压根就没空去理会他,拆开了于谦那火漆封口极为慎重的信件,看完才长舒出一口气来,笑骂道:“这丫头真是无聊透顶,该说的不写,写些什么相信她,不要担心,这不是废话么要单她这封信,看了不让人更担心才怪”
于谦的信上倒是写得清楚,首先这事不是兵部的主意,是丁如玉自己到了京师之后,去兵部述职时听于谦说起这事,主动请战的;再则于谦表示,会让丁如玉在团营里抽选一千军兵,其他缺额再于贵州都司补充完全;丁如玉麾下部队主要是担任类似于警卫部队性质,平叛以前,她主要就是护卫总督军务的王来的安全;还有就是国土安全局衙门的署大使朱动,也领着人马,主要是检验总督王来的亲卫,以防奸细混入官军内部,窃取军略云云。
这就足够让丁一放心的了。
如果这样还不放心,就算他亲自去也是没意义的。
于谦于大人认真要办某事,还真是办得四平八稳让人找不出毛病。
丁如玉在京师出发就有一千装备整齐的士兵,并且许她自己去选,那跟随她上京受封的百余人为骨架,把这一千士兵填进去,至少架子就算搭了起来,多少有点自保之力;再加上她是警卫团性质,也就不受其他军将调动,只听从总督王来的命令,被坑死的可能性就不大;恐怕于谦于大人是看出了丁如玉和丁一之间有着某些东西,担心丁如玉出了事的话,他这亲传弟子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事来,于是再加一道保险,让国土安全局署理大使朱动带人去检验总督的亲卫,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总督要敢坑丁如玉,就得有着被朱动他们弄死的觉悟。
当然,战场瞬息万变,就算这样,也不见得没危险,不过正常的战事伤亡,丁一不是不能接受,哪有说上了阵保证不死的天下间没这样的事,英宗一国之君不是还要北狩么何况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
至于信的最后,用了整整半页,于谦是端着师长架长,骂丁某人,用情何其太滥
看怕丁如玉的心思,于大司马也是多少知了一些端倪的。
不过这方面丁一倒不在意,知道就知道,骂就骂几句,他也无所谓的。
不过于谦之所以把这事办得如此周全,丁一很清楚为什么,那就是他没有应景帝所请,上那个练兵的折子,因为于谦在信里,不着痕迹地提了一句,说是听邢宽他们所说,丁一近来知道读书,于洪武年间、永乐年代风物也多有涉猎,算是比先前略有长进云云。
丁一怎么会跟邢宽、张和去谈洪武年和永乐年的风物
他一看就明白,于大司马是在表扬他,训斥内侍的那两句话罢了。而对于如玉的安排,大约就是算做给予丁一政治正确的奖励吧。不过若让于谦知道丁一真实的心思,只怕恶从胆边生,直接把丁如玉坑死在贵州也说不好。
“先生您要去哪里”看着拔腿要出门的丁一,魏文成连忙跟了上去。
丁一笑骂道:“劣徒,滚蛋为师要去靖远伯处,借把戒尺回来,好好教训你一通。”
魏文成一听就懂了,笑道:“小杖受,大仗走,弟子这就看着准备要跑了。恭送先生。”
丁一当然不会真的去找王骥借戒尺,他寻王骥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毛胜,都督王来手下三路大军之一的毛胜。
毛胜就是毛福寿,当初王骥手底下使出来的将领。
苗人叛乱的战事丁一记忆并不太清楚,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至于详细情况,到底这仗打了多久,并无一个概念。听着朱动等人守在总督王来身边,似乎很保险了,但丁一看着土木堡的战事,真感觉不好说,所以他想托王骥给毛胜打个招呼,若是战事不顺,至少能拉丁如玉一把。
王骥对于丁一的来访,倒是很有些意外。
不过对于丁一所请之事,却是一口应承下来,当场就修了书信,教亲兵一人双马送了出去。
“如晋,今日你登门来访也好,前日欲办沙洲事也好,老夫只要能出力之处,从无推托之辞。”王骥似乎心情很低落,看上去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苍老之态,毕竟是七十多的老帅,全靠一口气撑着,一旦松弛下来,终归岁月不饶人。
他长叹了几声,对着丁一很认真地说道:“他日,若老夫求到如晋门前,还望记得今日的情份”这话就很重了,他这宣德年的兵部尚书,以文官封伯爵,总督南京机务,或说权不如于谦,但就官位来说,也是位极人臣了,向丁一说这话,本身就是很出奇的事情。
丁一连忙站了起来,还礼道:“不敢,一卑微之人,安敢当伯爷之言若有所差,只教力所能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