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活到现在。而丁一有一点是记得清楚的,就是传奉官,传奉官的确就是朱见深搞起来的。在朱见深之前,不通过国家的科举考试,是不可能做官的,没有中进士,一般的举人,也只能任佐贰官而不是首领官。
但的确朱见深登基之后,就搞出不识字的文官,不会射箭的武将。
这就是传奉官,不经过科举考核,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因为皇帝个人喜好,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不单单是把天下公器的官职,变成了人主私器,而且更恐怖的是,后宫妃子、太监,就可以卖官弄钱啊而这样当上官的人,他们又有什么水平能视事治民呢
不过让丁一震惊的是,于谦尽管在病中,依然一言便切中了要害,很精确地预见了将可能出现的问题。而似乎于谦觉得时日无多了。说话也少了许多的婉转,似乎要把自己揣摸透了东西。一古脑地交给丁一:“投毒案呵呵,如晋可有去卖古董的行当游玩过那些摆着地摊。专把破瓦劣瓷摆在行人脚前,若是撞破了,便索要高价赔偿的,可听说过么”
丁一听着,自然是明白于谦的意思,这就是碰瓷嘛。
“若是更险恶一些,生意不好,或要陷害同行的,就雇了人过去。一脚把自个的东西踢破,挤入人潮去了,摊主再起来,痛骂是同行找人来砸他生意的,如晋可有见过”于谦卧在床上,声音很微弱,但说起的事,却是教人惊心。
“先生是说,见深自家弄出来的事件”丁一听着马上就反应过来。
“如晋以前不是常说。谁得利,谁是主谋么合上此事,恰是应景。”
丁一就沉默了,然后于谦又咳了起来。他本身就有哮喘的人,加上病,能说这么几句话。真的不容易了,好不容易稍为平息下来。于谦反握着丁一的手,边咳边说道:“如晋、如晋。汝托人来说,想接我去海外,去海外,为师、为师这身体,着实是不堪了啊咳咳咳”
“汝于海外不易,若、若能成行,老夫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以教化”后面就咳到说不下去了,于谦的儿子在外面呆不下,连忙也顾不得规矩,跑进来看于谦情况怎么样。
谁知道于谦稍好了些,就骂儿子:“为何如此孟浪为父与如晋所商,乃是军国之事,是汝该听闻的么”吓得于冕连忙磕了头,又退了出去,于谦大抵就是这性子了,想想皇帝赐的东西,不用,扔一房子里锁着,逢年过节打开看看,他是很讲规矩的。
丁一看着,眼眶颇有些发红了,于谦这人不是圣人,他不是无所求,他也在意身后名,他也有刚愎自用的问题,他也有好权的问题等等,但一个人到了这地步,还有骂儿子说不应冲进来,听不该听的事,这职业操守真是没话说了。
“于冕非能任事之材,如晋切莫因着老夫的缘故,放置其于官位,到时成了庸官,以汝这性子,又是护短,怕是又生出事来”于谦也算是宦海浮沉这么多年,真把人心都揣摩透了,直接就警告丁一,不要给于冕当官了。
“先生,学生在苏伊士时,曾用青霉素治好瘟疫,以为这抗菌药,治病上是有奇效的,但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没有,若是先生不介意,不如教学生一试”丁一是真被这老先生感动了,提出了这么个方案。
于谦对于生死看得很洒脱,历史上被冤杀,都不肯求饶而是自辨什么的,听着笑道:“只管用便是咳咳咳”却又是昏天地暗地咳了起来,又惹了痰,咳又咳不出来,便连咳嗽也没有什么气力了,那脸上的潮红,看着真的随时就要撒手而去的感觉。
“医务兵”丁一走到房门口大声地呼喊,又叫了于冕过去,“师兄入去侍候着吧。”
青霉素自然不可能包治百医,问题是丁一现在也就只有这能耐了。
工业体系都没能完整建立起来,别说现代医学体系了。
所谓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怕也就是这样。
于谦精神很差,咳了半天,也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医务兵给他注射了两个剂量的青霉素,又在于冕的侍候下,喝了点药,也就睡过去了。
丁一在院里子坐定,早就有炊事班借了于家的灶台,做好的饭菜热着,便端了上来。
“都吃饭。”丁一用筷子指着张懋和丁君玥一圈,又对于冕道,“把嫂子她们也请出来,不要讲究了,一块吃就是。”这年头一般女人不上桌的,不过在丁一这里,却是很不耐烦这种陋习。
于是,这小院子里,就有出现了一群人坐着马扎,围着几张拼起来矮桌,埋头吃饭的境况。其中有大明的靖海郡王,英国公、包括被朝廷封了金枪侯的丁君玥,以及于家的老小,倒是于冕的小孩,觉得这样吃饭很好玩,那眼睛瞄来瞄去,煞是可爱。
张懋这人从小就好色,饮食更是精细,不过跟着丁一这么长时间,又受英宗之命,整顿在京的部队,所以在丁一面前,吃起这军旅色彩浓烈的饭菜,倒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丁君玥更不用说,原就是从这行伍出身的人。
不过跟在张懋身边的那个比他稍为年轻一点的青年,就有些皱眉,觉得颇为难受了。
并非说这饭菜不好,而是行伍的做法,虽说有鱼有肉,但总显得粗放一些,比起跟在张懋身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相较,当真就很难接受。
“初九,你当年还挂过第二师师长的头衔呢,这饭菜吃不下”丁一看着就不太高兴了,冲着那青年人说道,“明天中午之前,你就去天津守备处,找你厉剑南师叔报告。”
这青年人就是当初容县钱知县的儿子,后来拜了张懋为师的钱初九。
听着丁一的话,他也只能哭丧着脸应道:“是,只是师祖明鉴,咱家太师祖有恙,弟子心如火焚,可若等太师祖痊愈,弟子再去天津听厉师叔教诲”他这就是不想去,寄望丁一到时事忙,把这事忘记了。
“太师祖”丁一听着很带江湖味道的称谓,不禁哑然失笑,向张懋说道,“这孩子你是怎么教的”
“这厮就是这不长进的货,先生若真教他去天津,只怕得脱层皮。”张懋笑着说道,钱初九也算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虽说名为师徒,也可以说是发小了,厉剑南那边什么手段,张懋是很清楚的,颇有些舍不得让钱初九去受那苦头。
丁一却板着脸说道:“你还有脸说误人子弟初九,若是明天中午还没去报到,军法从事。对了,去到天津,把枪枝弹药上缴到你厉师叔那边,自觉一点。”他倒不是故意拿着长辈的架子,而是钱初九在京师已成一霸,闯出的祸事着实不小的,据说曾和某个右佥都御史的轿子当头遇着,这厮就是不让路,还指使下人,亮出左轮,吓得那右佥都御史给他让道。然后勾搭大闺女小媳妇,去青楼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更是家常便饭。
朝廷里的中下层官员,深受其害,别说找英国公投诉了,中下层官员,要进英国公府,得排好久的队吧进去说啥说是求见英国公是为了投诉他徒弟于是这些士大夫干避绕过张懋,至少有十几封信送到广州府那边了,找丁一投诉去了。
丁一再护短,也不可能看着这钱初九生生养成一个纨绔子弟啊。
钱初九那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师祖啊,弟子不会骑马,这明日中午,如何赶到天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