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在脑瓜顶上,只是鼻翼微扇,约略是“哼”了一声。
“作为你一个已婚男人,要自尊、自爱、自洁”这话是娘亲教导几个妹妹时说过的,我当时眼巴巴的凑过去听,爹爹却大掌一挥,拍着我的肩头豪迈道:“这些话夕儿不用听,好好练武去”结果我还没有走出房门,娘亲抬眼淡淡说了一句:“郁野,你也过来听听吧。”于是爹爹便屁颠屁颠得凑了过去
我倒不指望任墨予能屁颠屁颠得凑过来听,最起码要改善一下我单方面屁颠屁颠得讲给他听的局面。
结果他迅速加快脚步,气哼哼得走了,理都不理我,全然不复他央我下山时的殷勤劲。
四年前我就觉得任二公子的性格别扭的紧,未成想几年不见,亦发别扭起来。
下山之后,我说往东走,他偏要往西走,结果往西行了不远,他又甚是挑剔的说:“西侧的路尘土大,还是往东走吧。”此番纠结下来,多少令我对他刮目相看,再往西走就是土坡,灰土诚然是很大的,他倒是很识时务。
不一会儿,我们便进了黄菊村,今日没有摊上赶集的日子,街上行人不多,整齐的店铺门可罗雀,任墨予随行带了个小厮,跑前跑后很是贤惠,于是三个大男人浩浩荡荡得逛了半天,将走路发挥的淋漓尽致,愣是没抽出功夫停下脚步看看店铺里都卖了些什么。
以往大妹二妹她们逛街时,蜂拥而至一通扫荡,有用的没用的,好吃的好玩的,只要你敢摆,我们就敢买,你若要价太高,她们还会抢
我作为她们的护花使者感觉压力很大。
这二公子倒是让我很是省心,目不斜视得走了好几趟街,总算在一家店铺门前停下,说是要进去买样东西,我应了一声,“好,你去,我到别处逛”我这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还没有拖完,忽觉胳膊被猛得一拉,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身侧几匹快马疾驰而过,为首的黑衣人甩着鞭子吼道:“没长眼睛啊”显然是冲我吼的。
我后脑勺上确实没长眼睛。
挣扎着要从任墨予的怀中爬出,他的手臂却紧了紧,大手掌往我脑袋上一摁,将我的半边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勒得我好生气闷,只听他的声音由头顶传来,少有的清冷:“若是眼睛长成各位那样子,我倒宁肯不长。”
“你”一句话还未说完,忽听有人长长吹了一声口哨,马蹄声又起,几个黑衣人瞬间一哄而散。
我也被二公子憋得快要断气了,勉强抬头去瞅他,只见他望着马匹奔驰而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闪烁出一点危险的亮光,看他那样子倒好似识得那些黑衣人。
我刚要扭头去望,他却扯着我的手腕拽进店铺,淡淡吩咐道:“挑件喜欢的女装”
紧接着我便一头撞进花花绿绿的纱衣堆里了,摆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绣了并蒂莲的邪恶肚兜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依然觉得肚兜很邪恶。近些年我虽不再用裹胸布紧紧勒起,可因着了男装,里面也不曾穿肚兜的,这会儿在一个大男人面前大刺刺得摆一个肚兜,我甚尴尬。
引着客人试衣的大妈显然没有见过世面,甫一见到三个男人进店愣了半柱香,而后恍然大悟得扑向那随从的小厮,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这位姑娘一看就贤惠得紧,原来是女扮男装,来来,大娘给你挑件合适的”那小厮腼腆的连脑袋都抬不起来,相比较而言,他诚然是比我更像女人。
我跟那肚兜相看两相厌,小厮也快被大妈调戏到挠墙,任家二公子的嘴角终于挂起一抹笑意,似是闷笑道:“你这些年倒不是全然没有长进,万幸”说话间,他用眼睛觑了一下我的胸部,嘴角的笑意更盛,连带眉梢都欢快的挑了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厢小厮已经开始怆然若泣,大妈抚摸他的小柔荑低声唤着“大妹子”
任墨予的眉梢又挑了挑,整个眼睛内的光泽都仿佛笑着蕴开来,他模模糊糊解释道:“方才抱你的时候感受了一下,比四年前好多了。”紧接着他摆出一副勉强能够接受,你要再接再厉的鼓励表情,眼神若有如无得又在我的胸部飘了一下。
于是我终于大彻大悟,思忖了一下最正确的反应,遂跺脚恨恨骂道:“色狼”语毕一把夺过大妈手中水红色邪恶肚兜窜进内室,顺便从水深火热中将贤惠小厮拯救出来。
身后响起大妈一叠声得叫唤:“那位公子那位公子”
任家二公子低声闷笑:“甚好,还学会害羞了。”
我在内室反复将衣饰整理半天,那大妈才蹭了进来,低声呢喃道:“外面那位不晓得是公子还是小姐的人让我进来为您着装梳理,他说您应该不会”
得,可怜的大妈已经完全不确定公母了。
穿好衣服后,大妈又犹疑得为我梳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反绾髻,我整日里见几个妹妹绾来绾去,却没想过这发髻到了我的头上效果是如此的惊人,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忽而想到了娘亲
我果然还是做女人比较美。
自我陶醉半晌,大妈更加犹疑得问:“公子,还满意吗”
我又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得问了一句:“你会梳倭堕髻吗就是堕马髻。”我依稀记得新婚那夜秦延之为我作的那副画像里是堕马髻,还有淡青色水荷罗裙。
“那个会是会,只不过有些过时了,没几个人愿意梳。”大妈如是说。
原来是过时了啊。
我心里思忖着那秦延之果然不是个追赶潮流之人,大妈已经开始动手解我的发髻,我忙摆了摆手,起身道:“罢了罢了,这样便挺好。”
秦延之曾说:“这三年半以来,我但凡遇到衣着光鲜的女子,总会想,若是子宁兄这身装扮,又是何等的美貌。”
只可惜那身装扮过了时,于是感觉便不对了。
我从内室出来时,任墨予正坐在藤椅上喝茶,只抬头望了我一眼,便起身去账房那里付钱,我本欲自力更生,可摸了摸怀揣的一两银子,禁不住扭头对伺候我更衣的大妈说道:“去将我方才的男装包起来,回去洗洗还能穿几年。”
大妈对我嗤之以鼻。
我依旧厚着面皮要回了旧衣,一面思忖这身装扮如何回山,兄弟们看到会很没面子的一面又忆起杨离的埙膜坏掉了,前几日他坚持不懈的同两位公子哥儿进行才艺展示,终于将他从小用到大的埙给吹坏了,他镇日里忙的很,大概也没时间去买新的,不若趁此次下山多买几个备用。
一念及此,我便东张西望到处寻找乐器店,任家二公子好像也在寻找什么,眼神飘飘忽忽,明显心不在焉。
又走过一条街,那小厮好心提醒一句:“落云山下盛产玛瑙,驸马爷不如为公主挑选件首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