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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着,道。身为地主的他,虽无力抗挣政治风暴的迫压,但决不会让自己丢掉沈家的傲骨,向恶意欺压着老沈家的卑鄙小人,服输低头。

“干活就干活,这咱不怕只要不批斗、不游街了,对咱来说,就是天大的幸事儿了现在全国各地,不正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闹的最红红火火的时候嘛哪个当官的,不得抢着出出风头让咱出工咱就出呗不就是多搭些力气,比游街批斗的日子,好过、有尊严多了”对国家形势了如指掌的他,坦然面对地,分析接受着。

“嘿这一回儿,倒是革委会帮了咱家的忙了呀还真有点败也文革,成也文革的味道了,呵呵呵”终于做到没让肖科看了笑话的他,手抚了下疼痛的脖子,风趣地调侃着。那达观、幽默的劲头儿,直感染的全家人都乐了。

让沈银贵嘲做“败也文革,成也文革”的革委会,之所以及时赶到,并非悟到了自身的错误,而立地成佛。而是由于邻村的一桩,因文革批斗酿成的重大惨剧,给镇革委会,敲响了警钟。

那是一起,因无法忍受造反派的残虐和凌辱,老少七口的一个地主家庭,集体服毒自杀的恶性事件。七条鲜活的生命,用自己的死亡,给了嚣张的造反派,当头的一棒严重震慑到了,相关部门的神经,使其不得不着手整顿着,假借文革之名,肆意烂用私刑迫害、摧残地富右的行为。

据说那惨剧,是发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自杀者,系此村当年的首富。因其得势之时对待佃户比较苛刻,算得上是个“为富不仁”的主儿。因此,在穷苦人的心底里,也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土改之时,虽然已经得到了应有惩罚的他,在这红色的狂风暴雨里,那些高呼着“造反有理”的,同村的一部分“红卫兵”,又岂能放过这昔日的地主老财于是,那无不用其极的各种酷刑,生生加给了老财主全家,将其老少七口人,折磨的是死去活来象什么欧打、罚跪,这类家常便饭式的私刑,根本已算不上什么了令他们恐怖的是,那种日本法西斯才会使用的惨无人性的吊梁头、老虎凳、浸水桶,甚至往指甲内钉竹针,都成了整治老财全家的手段这残暴血腥的摧残,让其一家人,如同堕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痛苦难熬每听到那代表着批斗信号的喧天锣鼓,恐慌至极点的老老小小,吓得都不知该往何处钻藏直感到自己又已被魔鬼捉住了双手,重新拖进鬼门关

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老财主,实在熬不住这血腥的蹂躏熬煎了尤其是来自于受自己央及的儿孙们,那凄厉惨叫的精神折磨,更是让其绝望、崩溃身陷黑暗的窟底,看不见半点天日的他,再也承受不住这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与老伴抱头痛哭着,将巨毒的老鼠药,拌到了一家七口人的粥碗里

这令人毛骨耸然的惨烈案件,引起了市级,乃至地级的严重关注。勒令当地革委会,必须严惩酷刑的使用者,并彻查各乡村的红卫兵、造反派们,对受批斗者的体罚程度。严令制止、杜绝那打着文化大革命的旗号,对地富分子的泄愤报复;杜绝再次造成类似的死人事件换言之,也就是害怕危及到所谓得“革命者”的官运、仕途。

所以,就在沈银贵支持不住的那千钧一发,奉命下各村巡察的镇革委会成员,刚好赶到了沈家堡,并及时解除了,沈银贵的深重危机。

“二哥,还有一个好消要告诉你咱大哥,咱大哥回信了”被沈银贵的一番言语,扫除了脸上阴霾的一家人,心情皆已轻松了许多。围坐在一起的他们,似乎已化掉了往日的积怨和嫌隙,你一句我一句地搭着话儿。这自曹芬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情景,让躺在炕上的沈银贵,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正当他沉浸在这得来不易的和谐气氛中,暗自感伤之时,五弟沈福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嚷嚷,道。

“真得呀这可是太好了大哥他,总算是有信了快,快点告诉我,大哥怎么了怎么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被五弟一嗓子,从沉思中嚎转过来的沈银贵,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迟疑了片刻。随即,情绪激动的他,兴奋地连声催问。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半点音信的沈金贵,实在是让他太揪心牵挂了

“大哥大哥说,他们劳改农场前段时间一直闹瘟疫,所以,没能给家里写信大哥还说,让咱全家一定要团结、坚强。让咱一定要咬牙挺住,一定要熬过这次政治风暴谁也不能垮,都要好好活下去”沈福贵边说,边找出大哥沈金贵的信,双手递给了沈银贵。

第一三七章 俺要活着回去

手捧信纸的沈银贵,眼睛,已被泪水模糊沈金贵信中那轻描淡写的失联的原因,却重重揪扯着他的心

在这经济和医疗技术,仍旧十分贫乏落后的年代,人闻胆颤的“瘟疫”两个字,依然是“死亡”的代名词。再加上三个多月才回复的这封信,足以让知识丰富的他,想象的出,远在北大荒的哥哥,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老大俺俺只怕,只怕也撑不下去了”带着冰渣的木板铺上,艰难喘息着的“鳄鱼头”,抓着沈金贵的手,哽咽、断续,着。

“俺等不到等不到回家的那一天了呜呜呜老大,俺再也,再也见不到俺爹娘了”他那原本肥壮的身体,早已瘦削的连五观都改变了形状。那深深下陷的眼睛里,那满满浑浊的泪水,随着身体那筛糠般的抖动,和沉痛的呜咽,不停地溢出眼眶。

“不会的,二狗你身体一向强壮,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老大对你有信心,你自己也一定要有信心”满脸憔悴的沈金贵,紧握着“鳄鱼头”那冰凉抖动的手,尽量鼓励、安慰着。

他那布满血丝的两眼,穿过木屋的缝隙,越过栅栏院墙,失神地盯着白茫茫的雪地里,那装殓着队友的,一排排等待着来年冰融雪化,才能入土安葬的鲜木板棺材那茫然无助的痛苦,再次重重袭击、撕扯着他那已碎裂了千百次的心。

他不安地摇了摇已沉沉欲睡的“鳄鱼头”,舀起一小勺为病号特别熬制的小米粥,小心地送至对方的嘴边,轻声道:“喝点吧,二狗多吃点东西,你才能扛得住”

“”费力睁开眼睛的“鳄鱼头”,努力张了几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得出了。那带着依恋的呆滞眼神,直楞楞地望着沈金贵,轻微地摇了摇头。随之而来的一阵巨烈的咳喘,让其再次痛苦地扭做了一团,全身颤栗旋晕着,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