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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取出,只得带着这银针活许多年。彼时知言唏嘘自己实在是命大,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可得好好地在人世走一遭。

待知言下了马车,站在门口向目送她的何子非挥了挥手,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去。跑了几步,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却见韩霖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夜风微凉,轻轻灌入知言的衣衫中,她连忙冲进后院换了衣裳,道:“赶快叫冷大人来接我。”

“是。”婢子连忙小跑着去通报。

冷修的马车刚刚停稳,知言便一跃而上,在他身旁坐下,高声道:“跟着前面的马车。”

冷修狐疑地看了知言一眼,“前面是谁”

“跟近了你便知晓。”知言伸了个懒腰,“也不要跟得太近,以免被人识破。”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前朝之事,知道得越多越糟。”冷修瞧着她微醺的样子,仿佛气息中还带着凛冽的酒香。

“我知道。”知言红着脸瞧着他,“所以你想法设法将我排除在朝廷之外。”

冷修惊讶不已,“你都知道了”

知言点头,“起初我以为你处处与我过不去,思前想后才发觉你是在护着我。”

冷修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和道:“其实在书院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是个女”

“冷大人”知言猛地抽出手来,神情紧张,“你的一句玩笑话便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今后休要再提。”

冷修知道她仍然信不过他,而今他们同朝为官,他有的是时间与她相处,教她对他彻彻底底地敞开心扉。

知言被冷修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闭眼假寐,不再看他。脑中却不断浮现出何子非今日的种种,不知他是否看穿她的伪装。

何子非倚在马车上,不断回想着内史大人的撩人媚态。今日的知言一反常态,似是女儿家的模样,她是真的醉了么或许是,否则怎敢如此大胆。

何子非忽然道:“韩霖”

“在。”

“去流云观。”

“是。”

流云观在西京城外不远,规模颇大,钟、鼓二楼高耸入云,常有朝廷贵胄来此祭拜祈福。

马车在流云观外的僻静处停下,何子非与韩霖一前一后,自隐蔽的小门而入。知言随后赶到,静静呆在观外守候直至傍晚,方见何子非二人驾车离去。

知言对冷修使了个眼色道:“我们走。”

门外扫地的女冠见到又有两位英俊男子来访,不由红了脸道:“天色已晚,请二位止步。”

“方才那两位公子拜访的是哪位道长”知言追问。

“是、无、无云道长。”女冠期期艾艾。

“多谢小师父。”言毕拉着冷修便走。

“公子流云观不得有男子入内”女冠急切道。

“方才的两位还不是男子”知言笑道。

“不可”女冠索性拦住二人,“御周候乃是无云道长的贵客”

知言笑望着女冠,“谁说我是男子了,我我们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说罢,摘冠散发,状似少女。

“呀”女冠细细瞧来,这“公子”竟生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端庄明媚,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何人在外喧哗”知言这一闹,惊动了静养的无云道长。

知言循声望去,只见无云道长身着灰袍,手持拂尘,半白的长发挽作发髻耸立脑后。虽是年过半百之人,清灵的双目却无半点老迈之态。

无云道长目光一扫,便盯着知言出了神,幽幽道:“不想今日你亲自寻来,随我入内室吧。”

知言连忙跟上。

冷修头一次见到知言披散乌发的模样,却被她的容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待他回过神来,却见知言已随无云道长二人单独入了内室。

知言犹记得何子非曾经神秘地说,七年前,倾城先生从宫中带走一个孩子。又问她可曾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不信自己无父无母,先生对她的身世不肯透露半分,何子非似乎也知道些什么,可此人奸诈难以取信,每句话中真假难辨,若是她傻傻地与他交换条件来获取自己身世的线索,恐怕会被此人算计得连头发也不剩。

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无云道长恐怕已经知晓我此来的目的。”知言故弄玄虚。

“请坐。”无云道长拂袖道:“出家人本应不理会凡尘俗事,可云暧毕竟是我的弟子。”

“此话怎讲”知言微微前倾着身子,屏气凝神。

“你来。”无云道长目光慈爱,“让我瞧瞧。”

知言静静在她面前坐下,却见无云道长轻轻揽起她的长发,指尖在她耳畔摸索了一阵。

“痛。”知言疼得索瑟着身子。

“这便错不了。”无云道长轻声道:“你幼时曾在流云观中住过两年,可曾记得”

知言努力回想着,脑中空空如也,唯有头痛欲裂。

“不想当日下手颇重,乃是贫道的过错。”无云道长眸子一黯,竟是扼腕之态。

“如此说来,我这银针都是拜道长所赐”分明是质问的语气,知言却笑得平淡,不以为然。

“不错。”无云道长语气渐弱。

“道长慈悲为怀,缘何如此”知言又问。

“七年前你自魏皇宫大难逃出,身负重伤,夜夜为梦魇所扰,贫道便刺入这银针,为的乃是教你忘却前世。”

知言抬起头,盯着无云道长的眸子,“彼时我才八岁,有何前世可忘”

“杀人如麻,血流成河。”无云道长轻轻闭上眼,“我身在流云观,只知道这些,若是想听宫闱秘事,贫道便无能为力了。”

“道长能告诉我这些往事,已是感激不尽。”知言微微欠身,“知言还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