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很寒酸。只能相对来说,比起唐朝部曲惨无天日的生活要强。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了。毕竟这时代,就是这种生产力。
看到郑家子难得出门,沈村百姓一起出来围观。
笑了笑,进了沈大郎家中。陈四娘正在替几个孩子缝衣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沈大郎笨手笨脚的给郑朗沏茶,陈四娘爱嗔的轻啐:“看你的样子。”
沈大郎嘿嘿一笑。
仅是二人的表情,郑朗就无需再问。
还有三个孩子,大闺女十四岁,听说订了一门亲,快到出嫁的时候。郑朗瞄了一眼,羞涩的站在陈四娘身后,看着郑朗,身体半大,肯定没有发育好,这就要结婚很悲催的年代。
小女儿小,不怕人,用乌黑的大眼睛也瞅着郑朗。倒是与郑朗一般大的男孩子,似乎性格内向,站在角落里,有些紧张,有些畏惧,还有一份好奇的看着郑朗。
“茶水简陋,郑小郎,包涵。”沈大郎端过茶杯,憨厚的说道。
“不用客气,我说几句就走。四娘,我去了一趟京城。”
“大郎,是怎么回事,奴在家中听闻后,心中十分担心。”
“一些误会,没有事,不过刻意去了一些坊市看了一下,有一些琴质很好,开价也不贵,但发生了一些事,只能匆匆忙忙回来。下次,我若再去京城,带一把给你。”
即使不贵,能入郑朗眼的,也不会低于百金。
倒不是暴利,好琴对材料有着严格的要求,而现在取材又十分困难,成本高昂,再加上优秀的斫琴师少,所以能上手的好琴,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大郎,不必。当初奴是为了谋生,又孤苦伶仃,不得己,只能以琴作乐。自入沈家后,奴琴弹得少了。”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笑容,这种充实的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又道:“以前只是看到你先父那把琴很好,弹奏时舒服,音色洪亮,倒不是想据为己有。天下好物事很多,又能占得过来吗”
郑朗不语,不知道陈四娘这样做对不对,若真将琴技放下,他心中还是感到很可惜。
陈四娘又说道:“奴也斗胆说一句,大郎才气天下罕有人能及。不过大朗似乎误了岐途,过于贪婪,贪好字,贪好学问,贪好画,贪好琴,可贪得多,就会分心。其他的奴不懂,比如琴道,无他,一是手熟,手熟了巧就有了。二是心诚,奴听闻古人弹琴前,必须净手焚香,不是对琴敬重,而是要静心,无为才是为,这样才能弹好琴。”
“受教。”郑朗拱手。
但能不能改正,未必。又说道:“四娘,麻烦你将你那把琴拿来。”
四娘将琴抱来,郑朗坐下,弹了一曲幽兰,这是陈四娘临出嫁前,才教郑朗弹奏的,此曲手法也很多,有勾右手中指向内拨弦、挑右手食指向外拨弦、撮、跪左手无名指屈回,以末关节外侧按弦、历连拨两弦或数弦、轮右手无名指、中指、食指依次连续向外拨弦、半轮右手无名指与中指依次向外拨弦等等。特别是跪指法,指所用之处,皮肤嫩薄,初用时会很痛,只能先做虚按,过了一段时间皮肤适应后,才能实按。
这都是技巧,若没有陈四娘的教诲,纵然郑朗记得再多的曲谱,也未必能将琴弹好。
长达近十分钟的曲子弹完后,将琴递到陈四娘手中,说道:“请。”
这是让陈四娘再弹一遍,观摩并且进行比较的。
“奴献丑了。”说完,陈四娘手搭在琴弦上,弹奏起来。即便她说很少弹琴,也比现在郑朗琴技高明。一曲弹完,郑朗丢下了两缗钱,然后离开。
四儿追上来,奇怪的问道:“大郎,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我是来看看她过得如何。刚才一曲高洁而不甘的幽兰让她弹得如此的平和安祥,我还能说什么呢”
“原来如此啊。”
江杏儿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陈四娘的境遇,使她产生了联想,走了几十步路,忽然说道:“大郎,让奴替你暖床吧。”
第七十六章 最要得
暖床现象,许多大户人家都有,孩子小,让一个小丫环在天冷时,先将被子暖和了。
对此,郑朗也不排斥,不必刻意追求奢侈,也不用刻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苦逼的主。不过柳儿反感,于是基本交给了四儿。还有柳儿也渐渐长大,自己名声不大好听,继续让她暖床,会影响她以后的出嫁。因此,这两年再也没有让柳儿暖床。
郑朗盯着江杏儿,道:“你是我的学生。”
“奴也是你的小婢。”
“不要胡想,陈四娘过得很幸福,她的性格更是你们都不及的。”
这是一个典型的人淡如菊的女子,不过虽这样说,想到了她的琴技,马上渐渐转换成一个典型的中国农妇,眼中还有了一些惆怅。
回到了家中,继续读书。
就在这时,刘掌柜送来了四袋子泥。
宋伯狐疑的看着这些泥巴,问:“大郎,你要这些泥巴”
不懂,也没看出这些泥巴与其他泥巴有什么不同,可居然自家小主人,要客商从江南带来。
“人间珠宝何足取,宜兴紫砂最要得,宋伯,你不明白。”郑朗爱不释手的看着这几袋子泥,多是紫泥,还有少量绿泥与团山泥,并没有看到红泥。不过做几件赏玩的茶壶足够。
向刘掌柜问道:“为什么他们到这时候才将砂泥带来”
“江南的丝绸进得少,加上路程又远,这是苏州的绸商今年第一次配货到郑州。”
不发货到郑州,泥巴肯定不会特的派人送过来,自己还没这资格。
“哦,替我向他们谢一声。”
“喏。”
仅有泥不行的,还要经露天摊晒风化,再用小磨磨碎,筛去大颗粒,泥灰搅伴成泾泥,再堆放腐化,将腐泥进行练泥。练泥也就是将泥质放在小水池里浸泡,用木楸不断的翻搅,漂去浮渣,筛以马尾细箩,沉淀后用细绢袋装浆渗水,用石压去水成泥。再用锹反复反转,使之纯精结实。其中的水质也很有讲究的,弄不来太湖的水,最少要用活水。
然后才制壶,烧壶。烧壶温度一般在一千一百摄氏度到一千两百摄氏度之间。在郑州没有这条件,要到巩县去,巩县在唐朝曾经是重要的瓷器产地之一。后来瓷土资源渐渐枯竭,瓷器作坊少了。但有。
尽管煤炭开始普遍使用,此时还没有出现高达一千三百度以上的高温瓷。大约这个温度相仿佛。大不了到时候给一些钱,让这些小作坊托烧一下。
真不行,多制几把,总有一两个作坊温度比较合适的。
经过浴火变色这道程序后,砂泥里所含的矿物质会出现奇异的色变,虽不上釉,但同样会出现朱砂红、枣红、紫铜、海棠红、铁灰铅、葵黄、墨绿、青兰等瑰丽的色彩。并且因为是自然原色,更加质朴古雅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