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这战场胜败生死存亡,再与他无关。
长孙肥从地上爬起来,拔刀指向任臻,怒吼道:“这群燕狗不要命了打就打,怕他做甚先杀了慕容冲祭旗”
拓跋珪气血翻涌,抬手啪地一声摔出马鞭,将长孙肥的脸上抽飞了一条血肉,暴跳如雷:“滚开”
贺兰隽头皮一麻,大气不敢喘地看向全然陌生的拓跋珪,听着他一抬手,断然下令:“撤军”
拓跋珪虽气地快要发疯,恨不得屠尽万人以泄其愤,此时此刻却还存有一丝理智哀兵必胜。
燕军已立新君,决意要牺牲慕容冲以保全家国,如此同仇敌忾背水一战,反观魏军却毫无攻城准备,结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没人比他更清楚潼关险峻,有多难攻破,正面决战绝讨不了好,唯有在不败之时及时退兵,方为上策。
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魏军有条不紊地开始转向变阵,后队打头,前军戒备,退潮一般陆陆续续地撤离了潼关。
公元三九九年秋,西燕河东王慕容永于长安继皇帝位,改元中兴,史称燕武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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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魏军虽在潼关无功而返,然而半年以来靠着手中王牌有恃无恐,攻城略地战无不胜,以最小的代价大大扩张了疆域版图,已是大大激励了军心,因而魏军退兵有条不紊,不紧不慢,沿途耀武扬威之余又平定了几处不服拓跋氏的小军阀的作乱,凡抵抗激烈的,城破之后无不纵兵大掠。
如此月余,魏军行至黄河,扎营休整,只待天明渡河,进入晋州,便算是得胜还朝了。
拓跋珪巡营已毕,照例饮了几斛烈酒,回到自己的帅帐。
众人连忙请安,觑见他那山雨欲来的脸色,人人自危,恨不得就此消失。幸而拓跋珪眼中也根本没有旁的,他一个箭步冲到重铐铁链锁着的任臻面前,俯视着他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忽然一咧嘴:“我今儿听说长安给你拟了谥号威烈帝。哈哈,你还没死,就给你安了谥号,嫌你活着碍事儿了任臻你总说我是养不熟的中山狼,你看看慕容永你心心念念的爱人夺了你的皇位我早就说过了,这世界上只有权位才是最重要的,有它你就有一切你这有眼无珠的傻子”
任臻聋了一般,连眼睫都不眨一下,任拓跋珪如何撩拨辱骂都毫无反应,气地拓跋珪将手中烈酒悉数兜头淋下,在湿淋淋的酒液中左右开弓地对任臻连搡带打,发狂一般地怒吼:“给我睁眼看着我你现在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只有我肯要你给我睁眼”
整座军帐里俱是皮肉拍击的殴打之声,然而没人敢劝,拓跋珪越是动手却越是心痛,带着难与人道的气苦愤懑,逼地他几欲爆炸,他扯开镣铐,将人一把提起,龙鳞匕猛地出鞘,对准任臻的眉心,赤红着眼道:“睁开眼看着我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任臻伤痕累累,淤血处处,却依旧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气,拓跋珪气地狂吼一声,刚抬起手臂,忽然帐外脚步迭起,贺兰隽壮着胆闯了进来,急道:“皇上前方有军队阻截去路”
拓跋珪怔了一下,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昏沉:有军队敌人谁。。。谁敢与他为敌他强迫自己凝聚精神,松手放开任臻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一面哆嗦着摸出一枚逍遥丸拍进口中,囫囵吞下。
待拓跋珪恢复了少许神智,忙上马临阵,远远观去,在他们必经之路,黄河水道上泊着十艘战船,风帆大纛猎猎飞舞着一个“晋”字,而距黄河百余步的平坦河岸,有两千余名步兵驾驶战车布下弧形战阵,两头抱河,形似新月,背水对敌。
主战车之上,一将披甲整齐,傲然而立,毫无惧意地与拓跋珪遥遥对视,正是东晋车骑将军刘裕。
拓跋珪是一国之君,自重身份,便由贺兰隽代为发问:“我军与贵国秋毫无犯,未图洛阳,尔等为何阻我过河”
刘裕懒洋洋地答道:“无他,寄奴手痒,想一会魏国太祖皇帝的铁骑锋芒”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先前刘裕避战,不肯与魏为敌,故而谁也没想到在魏军得胜东归之际,他敢出兵阻截,公然挑战拓跋珪
水军步兵,三四千人,也敢来挑战北魏数万重甲骑兵拓跋珪冷笑一声,他正愁没地方发泄心中愤懑嗜战性起,他袍袖一扬,顿时战鼓动地,杀声震天,大战一触即发
魏军受阻于潼关,正是心中不满的很,此刻听闻有战可打,对手还是以少敌多,骑兵力量大大不如自己的晋军,跟白宰出气没什么区别,全都兴奋鼓噪起来,一时之间后方大营中群情激动,人人摩拳擦掌,交头接耳,恨不得自己也被点中参战。
任臻耳中俱是纷杂的人声,仿佛远在天边又如近在眼前。他动了动手指,吃力地撑起麻痹的半边身子,同时抬起酸涩肿胀的眼皮打量四周环境。
帅帐中空无一人,帐外则人影绰绰,一直有士兵来来回回地拖着兵器纷沓跑动,兴奋地讨论即将到来的大战。
是了,拓跋珪方才走地太急,未有交待,便匆匆上阵,寻常士兵根本不敢擅闯这龙潭虎穴。任臻舔了舔干裂的唇,再次阖目调息,开始积蓄气力。
晋军以平坦河岸为弦,步兵战车为弓,结成倒扣着的却月形迎战名动天下的北魏骑兵。
拓跋珪不好亲征应战,便在惊天动地的擂鼓声中登上己方战车,将手中令箭分予长孙肥与贺兰隽,由二将指挥骑军双翼,围攻晋军,自己则依旧阵中观战。
但见却月阵中白旌挥动,围绕在战车外的步兵单膝点地,弯弓搭箭,率先发难,箭矢嗖嗖射向魏军。拓跋珪遥遥见了,冷哼一声:南朝素来文弱,连军中所用亦是软弓小箭,谢幼度的北府军不过如此
魏军骑兵铁甲覆体来去如风,这箭阵自无甚杀伤力,反倒兵分三路,四面八方地向却月阵冲杀而来。刘裕一展白旌,步兵齐齐跃上战车,弃弓换弩,集束猛射,这一下箭雨突来遮天蔽日,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杀了冲在最前的魏军先锋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拓跋珪颦起浓眉,沉吟片刻,并未直接下令指挥,只命麾下猛将阿薄干再点一万骑兵前往助战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