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莫鸢儿的声音几近凄厉。
“你作奸犯科在先,竟然还敢发下诅咒”
“如果此事与世子、郡主无关,为什么不请来问个清楚你到底在怕什么”
莫鸢儿的目光完全屏蔽了白眼仁,只盯着章宛白。
她散乱的碎发飘在鬓边,拂过苍白的面颊,拂过如水的双眸,长睫却一瞬不瞬,霎时凝成这个飒冷秋季中一缕震慑心魂的惊艳。
“莫鸢儿,几年不见,你的口齿倒愈发伶俐了,可惜被囚在这只能看见天日的后院过了这么多年。我真奇怪你为什么不死呢你大概忘了,你不过是个只会唱歌跳舞以色事人的贱货你以为王爷还记得你会让你重拾恩宠”章宛白抖了抖宽大的袍袖,俯下身子,流苏灿灿,轻扫莫鸢儿的发际:“你做梦”
莫鸢儿出乎意料的镇静,只定定的望着她,唇角还露出一丝笑意。
章宛白大怒:“既然你喜欢做梦,不如一直做下去吧来人”
太监立刻将莫鸢儿按倒在地。
“如果谎言能维持一世,那么说谎者一定要付出比谎言造成的恶果更惨重百倍的代价。章宛白,我愿你一世好梦”
“妖女,你以为现如今你还可以用这些个雕虫小技来恫吓本宫”章宛白怒极,立即命令太监行刑:“先把她那双眼珠子给我挖出来,看她还怎么迷惑男人”
“母妃”
“母妃”
两个身影急速向这边奔来,齐齐跪倒:“锦儿是冤枉的。”
“给我打”章宛白置若罔闻。
苏穆风情急之下扑到锦儿身上:“要打就先打我”
章宛白气得浑身发颤:“贱货只能生贱种,小小年纪就想攀高枝,竟然勾引世子,罔顾纲常,还不赶紧给我打死这小妖精”
“章宛白,你一双儿女就在眼前,不如先问个明白,我们母女俩也死得瞑目
“妖精专会魅惑人心,撺掇小孩子说谎也未可知。你们这两个奴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母妃,玉佩是我送给锦儿的。”
苏玲珑颤颤的一句顿时让章宛白浑身一凛。
苏玲珑哭道:“爹娶了新姨娘,娘不开心,说新姨娘的声音像后院那个贱人,听着就头痛,女儿便趁她不注意拿了爹送她的玉佩,娘说爹也曾送给那贱人一块同样的玉佩”
“啪”
一记耳光甩在苏玲珑脸上,刹那的惨白后骤然红肿,一道血痕缓缓现出。
静。
只听得风卷过树梢,于空中划亮一声唿哨。几片半黄的叶子翩然落下,其中一片落在莫鸢儿的脸上,盖住唇角渐现的笑意。
她毫无阻碍的站起身,优雅的拂落身上的尘土,又拉起锦儿,扯平褶皱的衣襟,虽是有些蹒跚,却仍极坚定的去了。
苏玲珑压抑的抽泣着,不敢碰触肿胀的脸颊。
金光闪闪的裙摆在眼前晃动,窸窣作响。
母妃半天不说话,竟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她不禁害怕起来。
忽然,一只手温柔却冰冷的抚在头上。
她看见母妃弯下身子,那刮伤了她的纯金嵌珊瑚护甲轻轻抚过脸颊伤处,冰凉凉的。
她不禁吸了口冷气。
“玲珑,记住,即便你做了什么在别人看来是不合理的事,也永远不要承认,因为只要做了便是对的”
“锦儿,他心里是有我的,一直都有。”
那天回到小木屋,莫鸢儿就只反复这一句。
锦儿现在有点看不明白她了。说她清醒,她却几年如一日的沉浸在那个回忆里,说她糊涂,她却将章宛白驳得哑口无言,将敌人投来的箭对着要害猛刺回去。她一直以为她只顾着忧伤,直到今天她不顾一切为自己挡下一记重击
那一刻,她不再是个只会期期艾艾的女子,那一刻,她是个母亲。
锦儿看着那个趴在床上满脸梦幻的女子,突然间意识到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风波过后,苏穆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暮春时节。
有时,锦儿也不免想起这个高高瘦瘦的英气少年,还会想起苏玲珑肿胀脸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总会有一种深深的歉意。
009命中注定
时间如白水般流淌着,园子里的颜色轮回了三番后,又一个夏天来到了。
雨过天晴后,锦儿照例来到池塘边。
这种雾气飘冥流光变幻她已不是初次见到,却依旧流连忘返。
不过今天未及雾散,天气便有些酷热难熬了。
她站起身,准备回小木屋避暑。
这工夫,几声朗笑忽然传来。
循着望去,只见一行数人远远出现在池塘对岸。
他们虽然衣衫素淡,却难掩不凡风采,薄雾飘忽中,恍若仙人临凡。
渐行渐近,说话声也逐渐清晰起来,她隐约听得“穆风”二字,急忙睁大眼睛,于其中觅得三个较矮的身影,却一时分不清哪个是他。
情急下,她往高处走了两步,再次望去
一道金光忽的破雾而来
在某一瞬间,她以为那不过是水面折过的波光,可是当那道金光驾着与这个季节不相称的冷风尖啸而来时,她忽然明白过来,却已躲闪不及,眼前一花,脚下一滑
“噗通”
水霎时灌进口中,连绵不断的灌进去,身体里像是压个了千斤坠,纵然她拼命挣扎,只一个劲往下沉,更不可遏制的向潭中移去。
阳光在眼前摇晃,薄雾在头顶盘旋,激起的水花灿灿烂烂,在耳边欢唱。
她似乎离着明亮的一切愈发遥远,只看见水纹一圈圈的在面前荡开,忽明忽暗,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她静静的下沉,却仍不甘心的动了动手指,可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像在前世的病床上,无论她怎样心急怎样努力,也只能如梦魇一般无法行动。
她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去吗
心里蓦地涌起巨大悲哀,激得胸口发紧,几欲膨胀。
总是要这样死去吗此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想好未来该怎样打算,还有莫鸢儿,以后她就要一个人空守着小木屋,会不会
不行,她不要死,不能死
好像有一脉水流忽然环向自己向上飞升,她便乘着这股力直向水面冲去
夏日的甘甜并着潮气忽的灌入心肺,她刚咳了两声,身子忽然一沉,那股环着自己上升的力瞬间又将她拽入水底。她无力扬起手,只来得及喊了声:“救命”
流光疯狂闪耀,带动着无能为力的她旋转,旋转
她死死的抱住一个东西企图固定这一切,却依然身不由己
迷蒙中,她仿佛看到一双冷锐的眼,紧锁的眉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