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艺术也许极为不易,但又无疑最美也最令人赞叹。古人们对这一点倒也没有弄错;在这方面,您确实可谓是赫托克勒斯的兄长了我承认,亲爱的俄耳甫斯先生,如果我是一条鳄鱼,我也会心甘情愿给您笛子那精妙、令人销魂的声音迷倒呢。”
我估摸着,在这种让人发笑的比喻后面,是有一个狡滑而明确的计谋的,以期达到调查的目的。我不无有趣地设想,他身着洁白的西装,纽扣眼上还缀有鲜艳的红颜色,但头那儿却是一个鳄鱼的大嘴巴。
羸弱的德雷克理查森看来是不会作这般想象的。他脸上闪过一丝苍白的笑容。
“虽说父亲给了我这个名字,可我不知道他那时是不是和在有了赫拉克勒斯时一样高兴。因为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才能了,真的。我很烦恼;说起来我是准备在我的专着中谈谈这个问题的。但经过了三个月的忙乎,事实已摆在那里:我的那些宝贝伙伴对我几乎就是听而不闻。开始时我还满怀希望,但尼罗的失踪促使我重新考虑自己的才能究竟有多大了。”
“尼罗,就是在骚乱中逃走的那条非洲剧毒黑蛇,对吗”
德雷克不安地看看四周。
“对,感谢上帝,现在只不过是个糟糕的回忆了。我曾一时间以为是丽塔,是她故意惹出这个乱子来的;当我们在这里发现她时,她的处境确实对她不利,所以我才这样推测。”
“我想,德雷珀小姐是很怕蛇的,对吗”
动物学家消瘦的脸阴沉下来。
“不,她是不喜欢它们,甚至她还特地这么对我说过。起先我还对她拖有一些希望,但后来就让我非常失望了。蛇对这些是很有感觉的,我觉得尼罗到她房间里去这件事就很能说明问题。我认为那天晚上她太幸运了,就像以前有次一样。”
“幸运,否则就是厄运啰”欧文说道,“那请专家和我讲讲对这件事的看法吧。您是否认为,这条蛇当时就在房间里,或者是从窗口钻进来的呢要么是有什么人扔进去的吗”
“要扔进去,就得先捉住它,”德雷克咧咧嘴强笑着答道,“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非洲剧毒黑蛇特别厉害,很容易动怒,人给咬上就会致命。”
“那么您是排除最后一种可能性的了”
“不,也不一定。可以设计将蛇引进一只口袋,然后收口。”
“对呀,”欧文思索着,“若是我要干的话,我这个不信邪的也会这么做的。不过请告诉我,这种事故是家里第二次发生了,是吗您弟弟赫拉克勒斯他自己就遭到过这种爬行动物的袭击,对吧”
德雷克眼神冷漠,微微点头。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在摇篮里呢,大概不到一岁。”
“您自己呢那时您多大”
“十岁,我们年龄相差就这个数。这次事故我还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蛇。我父亲常年在外刚刚回来,带回两条活标本,一条已经去毒,另一条则没有现在我没法告诉您是什么种类的了:它们身上一环一环的,彩色,还有它们黑眼睛中那飘忽的眼神,这些都把我给迷住了。那时候我觉得它们够大的,要比英国乡下的游蛇和蝰蛇来得大,总之不会是蟒蛇。然而我弟弟只用他一只手腕的力气就把其中的一条给勒死了。现在我想,那时他大概是碰巧抓住了蛇脖子,好像抓住了玩具一般不愿放手。他真是太幸运了,因为那是带毒的那条。”
“难道就始终没有一个人,最后弄清这条蛇是怎么逃出自己窝的吗我想它是给关得很牢靠的。结果还是到了孩子的床上。”
“确实没人弄清过。我记得父亲很是发了一通脾气,还诘问过我好几次,似乎是我有可能把笼了弄开了,或者出于疏忽,或是因为笨手笨脚当然我那时还是个孩子,不过我十岁了,还是能把握自己行为的,我很清楚这样一条蛇有多危险。”
“当然了,”欧文同意道,一个指头按在脸颊上,沉思着。“总之,这和我们所关心的案子是有点联系的。您记着,刚才我说了,最终将野兽驯服了的人必将拥有一种伟大的力量。我们现在所追踪的罪犯就是这个情况。他能随意指挥伟大的狄俄墨得斯的豹子,还能指挥一大群公牛。”
“我明白。您是想了解我弟弟是不是自这种才能”
“您的看法对我们来讲十分宝贵,真的。”
德雷克做了个表示同意的手势,随后又感到为难起来,在蛇笼前踱过来又踱过去。长长一阵沉默过后,他叹了口气说道:
“老实讲,这种问题我现在没法回答了。若在平时,我会干脆回答您个不,因为他对动物看来并不具有很强的亲和力,除了一时兴起表示同情,不过也只是偶而为之的作秀做做表面文章罢了。现在我可不知道怎么说了。自从德雷珀小姐将我这块天地搞乱以后,我觉得动物世界正离我而去”
在宽敞的客厅里,我们遇到了内维尔劳埃德,他正和一个年轻女仆在商议布置餐桌的事。姑娘有点拘谨,一见我们来就退下去了。所发生的种种事件似乎并没自影响到这位前侍应部领班的个性,他仍然显得亲切、谦和。他认为赫拉克勒斯不久就会摆脱困境。他对自己的外甥、而且总的来说对所有的人都抱有信心。甚至对伦敦警方也是如此,因为它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声誉卓着。
“我一点也不责怪他们,他们是在干这一行嘛,”他绐我们递上一种甜烧酒后说,“他们细细检验各种事实,区别各种证词,这完全正常。就赫拉克勒斯的事情而言,我肯定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错误的。”
欧文向他具体谈了自己的推论,意思是赫拉克勒斯无罪,也就意味着另有一个罪犯存在。这时他显得有点不放心了。他不无厌倦地稍稍撅了撅嘴,说道:
“我觉得我们是置身在一出人为的传奇剧当中呢。”
“这也是这次调查给我的感觉,”欧文说,“一出怪诞的闹剧,可惜又骇人听闻地真实这一系列罪案是一个疯子所为,或者说是某个想叫我们相信他是疯了的人所为。”
“您这么说可吓着我了,伯恩斯先生,”劳埃德走到窗前,背对着我们,“我来翠径庄园定居时,嗯,还以为找到了一个宁静的避风港,是我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上长期奔波后的最后一站了。那时我想,生活该是一条安静的长河。是啊,我人在水上时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而且从我的脚踏上这古老而美好的英国土地之时起,我就开始扪心自问了。”
“您不像德雷珀小姐那般做噩梦,是吗”
“对,还没有,但这种事很有可能是会发生的,若是大家继续喋喋不休,讲什么三头怪物呀,凶险的勒耳那蛇怪呀,看守宝藏的那些龙呀”
“啊,我看出您已经想到这出戏的续篇了,是吗”欧文大声说,两眼闪闪发光,“是赫斯珀里得斯姐妹花园里着名的巨龙吗”
内维尔劳埃德转过身来,扫了我们一眼。
“对,有可能。听过那些故事,最后总会记住里面一些东西”
随后,他少见地用一种辛辣的挪揄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