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封号名位。这个公主的位子,自然有荣华富贵,但也不是平白享用的。你可明白”
冰儿咬咬嘴唇,问了句傻话:“那如果我不想呆了呢”
乾隆神色不怿,道:“若想出宫,等朕赐死你抬棺椁到公主园寝就是了。”冰儿虽没有完全听懂,但大略意思能猜出来,心里难免觉得乾隆太不近人情,不由有点后悔回来,她也是一丁点心里想的都存不住的,立刻在脸上挂出了幌子。傅恒见这父女见面是这么副情形,心里有些忐忑。
乾隆自然也不高兴,对窗外叫道:“来人,送五公主先去长春宫,朕晚些就去。”
富察皇后的长春宫里,冰儿倒是大受款待。
这次见面,冰儿已经长大了,皇后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拥抱,然而见面之后,两眼含泪,哽咽难言,却是装不出来的。“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冰儿才觉得心里有了暖气,只是哭不出来,机械地点点头。皇后吩咐宫女嬷嬷取点心茶水,又命给公主看座。见冰儿一身不自在的样子,含笑道:“我知道你今儿还没能习惯,宫里规矩大,你也是知道的,不过在父母身边,总是不愁衣食,也不至于飘零无依。”冰儿抬眼看看皇后,皇后也正柔柔地看着她:“瘦是瘦得多了。赶明儿叫御医好好给你请个脉。”正说着,外面有太监来传话,说晚膳后万岁爷要来长春宫。皇后应承后对冰儿道:“快去洗个脸,换身衣裳,一会儿你阿玛来,可得小心着说话。”
冰儿怕见乾隆,但也知道后宫皇帝独大,只好一一照吩咐。等乾隆再来,她已经换了一身旗装,穿的是最衬她肤色的翠绿色,年纪小也不觉得这颜色老气,反而显得皮肤雪白,眉眼漆黑,行礼时,乾隆也忍不住多瞟了两眼,心道老五弘昼果然有眼力见,不过自己女儿,也没多想,点点头叫起,问皇后道:“七哥儿午觉睡醒了”
皇后含笑道:“醒了,保母在给他念诗呢,昨儿居然背出了李白静夜思的头一句。”转头吩咐道:“叫七阿哥出来。”
抱出来的七阿哥名叫永琮,这时才一岁多,能够说清楚话已算异秉,能够背诗确实是聪明异常。小阿哥滴溜溜的小黑眼睛看到乾隆,抿着小嘴似乎想了一会儿,突然蹦出一句:“皇阿玛万岁。”
皇后不由莞尔一笑,从保母手中接过小永琮,亲自抱在怀里亲了亲,乾隆也凑到前面,虽然有祖宗家法“抱孙不抱子”约束着,没有去抱,还是摩挲着小皇子头顶黑黑细细的短小发辫,笑道:“给皇额娘请安了没”小永琮眼睛便瞥向皇后,想了半天又蹦出一句:“皇额娘好。”乾隆不由大笑,捧着儿子的小脸美美地亲了一口。
冰儿看着人家一家人亲亲热热、和和美美,衬得自己在一旁如外人一般。从没享受过这般亲情,心里又羡慕又妒忌。乾隆逗弄了儿子一会儿,见小永琮扁了嘴四处找寻奶母的样子,知道他饿了,忙吩咐奶母抱走喂奶,又吩咐吃完奶后加些细巧点心和薄粥,目光才回到呆立一边的冰儿身上。此时心境大好,乾隆脸上便带了笑容:“你皇额娘总理后宫事务,平日里七阿哥也住在长春宫。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兆祥所和撷芳殿有空房子,拨给你住,随常也一般派人伺候,教你礼仪、女红等。可好”
冰儿默然不语,手绞着衣襟不说话,乾隆见那件翠色旗袍前摆上皱得跟咸菜似的,知道她心里不愿,也不言声,只等她回话。
倒是皇后,见冰儿这样心有不忍,对乾隆道:“皇上,五格儿现在刚回来,一切都还不习惯,玲儿和婉儿又是住在太后身边,四格格瑶儿又是和亲生额娘纯妃住在一处的。只冰儿她骤然就去阿哥所,虽然谙达和精奇嬷嬷会教,到底心里隔着。臣妾这里事情虽多,倒还转得过来,横竖冰儿年岁不小,寻常生活并不要臣妾操心了,倒是好好教她些规矩礼仪的,臣妾不敢自夸,总强过谙达和嬷嬷们。”
乾隆自然听得出皇后有谏言的意思,也觉自己刚才一说,似乎对冰儿有些不公,点点头道:“如此只是累了你了。”皇后笑道:“皇上只管放心。冰儿刚来,身边伺候的人一时也调不齐,臣妾先从身边调两个得力的宫女伺候,原先内务府还有闲在的嬷嬷,先调拨使用。”
乾隆点头道:“这些都听你的。横竖马上内务府秀女大挑,你再挑好的上来用。一例跟从的首领、太监、精奇嬷嬷、宫女子、针线、锅灶、浆洗上的人,这些日子都让到位。”
皇后对冰儿道:“皇上为你考虑如此周详,还不谢恩”冰儿听得莫名其妙,以前隐隐记得身边有几个嬷嬷服侍,外头传话的还有太监,不懂得里面分类如此详细,不过见皇后吩咐,赶紧蹲身向乾隆谢恩。乾隆道:“你额娘留你在身边,是格外怜惜你。你若淘气,朕可是会不客气的。”
皇后微微一笑,对乾隆道:“臣妾身边老成些的宫女挑蓉格儿给冰儿使唤,不过蓉格儿没几年要放出去了;再有就是苇儿,虽然还略年轻些,不过忠心不二,行事也严谨,也一并指给冰儿使唤。这两个女孩子比冰儿大,凡事也好匡正。”
乾隆留了一歇走了。皇后把自己宫里的宫女、嬷嬷、太监首领等一一指给冰儿认识了,又叫蓉格儿和苇儿出来给新主子见礼,接着吩咐拿绸布料子让冰儿选着做衣服,最后命人收拾起长春宫偏殿中几间屋子,铺陈得宜,作为冰儿居住、读书的地方。冰儿此时,被这一串事情弄得头昏脑胀,不知道宫里哪有这许多麻烦,只有任由摆布。
住了几天,冰儿到各宫里一一行礼请安,算是定了身份。此时,恰逢宫里为固伦和敬公主下嫁忙碌,皇后是和敬公主的嫡亲母亲,后宫诸事,自然少不了操心。这日,和敬公主带着身边的宫女到长春宫来请安,快要出嫁的女孩儿,比以往寡言害羞好多,皇后把和敬公主叫到身边,抚着她乌黑的辫子,道:“头发留得真快,可惜额娘却留不住你了。”
和敬公主脸微微红了,娇嗔道:“我原说留着陪太后和皇额娘一辈子的么”
皇后便笑“傻孩子”,一会儿又道:“色布腾其实也不算生人,自小儿和你哥哥兄弟们一道读书,性格也是和顺得很的,现在虽只赏了辅国公,毕竟是罗布藏衮布亲王的嫡长子,将来的达尔汗亲王。你阿玛为你下嫁,也算是精挑细选了。又许了你在京赐第,平日都住在京中。皇上特恩,你还不知足。”
和敬公主笑道:“我知道不过”皇后见她脸色绯红,玩笑道:“不过做新嫁娘,还是头一回”和敬公主素来得皇帝皇后宠爱,粘在皇后怀里道:“额娘不带这么取笑女儿的”
和敬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也凑趣道:“公主害臊,我们那里只要谁提到额驸二字,公主就要拧奴才们的嘴呢”和敬公主扭头笑道:“造反了这是你也敢来取笑我你不是说要找蓉格儿要新的花样子带回去描的么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那宫女笑着蹲蹲身,带着身边的小宫女走了。皇后含着笑看着心爱的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瞧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到额驸家怎么会当家其他不说,虽然你是公主,额驸家里无论谁见你都和面君一般,但你自己要明白,身份是身份,辈分是辈分,媳妇家应尽的孝道、女人家应有的妇道,宫中女儿读的书不少,不用额娘说,你自然也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