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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9(1 / 2)

似乎明白她的表情要询问什么,“它的爪子比以前更锋利了。”

她攀住他的袖角。“你”

“我能应付。”

男人从屋檐飞身跃下,一刹那间,风声灌入爱丝璀德耳中。她倏然抬手,银光激射而出。那人只是稍稍侧下腰,下落的姿势让他未能完全躲开。凡塔捂唇惊叫,但弩箭没入那人肋间,恍如树枝投进泥潭,寂无声息。他的猛扑之势毫无滞碍,云缇亚仿佛对此已了然,挥刀截上。刀匕相交的连串脆响,显得方才那一瞬的静寂更令人心悸。

凡塔扑上前,此刻,所有积压的恐惧不可思议地被抛诸脑后,她知道爱丝璀德为了那一箭倾注了多少心力。盲女的身子软软后倒,犹如一根绷断的弦。女孩接过她的袖弩,奋力端起,几乎察觉不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没用”云缇亚旋舞一刀,在对方格挡的间隙借力纵上道旁废垣,以居高临下来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背部的创口再度裂开,他似能听见风通过它嘶嘶地涌入胸腔。“把那东西放下如果不能给他造成致命伤就没有任何意义”

冷光封住了他的话。它在另一个茹丹人手中宛然获得了生命,甚至已不属于它的操控者。仿佛在黑暗里幽禁已久的猛禽,蓦地冲破樊笼翱翔而出,缄默的尖喙和利爪森森寒亮,却有死一般静寂的唳声穿梭如雷电。凡塔良久才看得分明,爱丝璀德射出的箭犹插在那人肋上,但他令人惊愕的技击全然不受影响。没有任何意义。一颗小顽石根本无力阻止巨瀑喧涌。

不。不可能。

她终于明白老师为何会遭此重创这个敌人的可怕之处胜过一切对手。

他没有痛觉。

“走”云缇亚头也不回,“愣着干什么走啊”

一双手拽起了她。是夏依。他的一言不发让她心悸。凡塔搂着尚有知觉的爱丝璀德,火在她抬头之际漫没了半边天幕,只听得四面令人悚然的扑啦啦声,宛如一副庞大的骨架自腐土中立起簌簌抖落身上虫蚁。那是被火惊动的群鸦振翅的声音。

云缇亚背对着烈火而立,残缺的墙头在他脚下震动,就像一片向上伸展的草叶,勉力地要承负住整个黑沉天空的重量。“来吧,彻卡维”他大笑,刀锋向外成弧,感到骨髓深处每一条河流都要随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溃决千里,“如果打败我还能让你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所有那就来吧”

火焰凶猛地奔窜,这条巨蛇会一路吞吃光挡在它面前的所有事物。浓烟开始弥漫街巷。夏依的眼里也有烟,凡塔猜想他还停留在修院被毁的那一夜。

那一夜改变了他。尽管她不敢想象他所目睹的究竟如何惨烈,但他的沉默几可成为这个问题的回答。愣头愣脑的少年烧死在了火场里。而她身边的好像是个幽影,抿着唇,表情深邃,隐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粗粝而坚硬的成份,那本来应该为他增添几分可靠,它带给凡塔的却只有颤栗。

“火没烧到的街道都被石头封住了怎么办爱丝阿姨”

“不要慌”爱丝璀德吃力地支起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与地面摩擦,眼下或许只有这种痛苦能刺得她神志清醒。她怀中,潘格兰涅大抵是哭累了,声音逐渐低哑下去。“这里地势低,有积水,火一时还烧不过来。当心别被烟熏到找找路障那边有什么缺口可以脱身。”

道路是被大型碎石和拆下来的断墙堵死的,很高,几个人翻过去得费些功夫。但更重要的是凡塔在那边稍清澈一点的天空下瞥见了棕底金边葵花的旗帜。火是他们放的他们还在殊死挣扎,想借着一把大火将这个街区的“藏匿者”一网打尽

“夏依。”凡塔蠕了蠕唇。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夏依。”污水绕过她的脚尖,往更低处爬行,她不知道滚烫的是水中的血,还是大火的余温。群鸦悚鸣,它们或许不大喜欢吃烧成焦炭的尸体。让你看笑话了吧其实我从来不曾勇敢过。

一团燃烧着的东西忽然尖叫着飞窜而来,凡塔起先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那只从烈焰里侥幸逃脱的老鼠几个打滚,灭掉尾巴上的火,旋即以转眼即无法捕捉的速度消失在墙角后的下水道井口处。它身躯颇肥大,挤过铁栅的时候还使了好几回劲,这情形要放在平常十分滑稽,但此时没人有心思发笑。夏依怔怔地看着它,凡塔从他的目光中窥觉了与记忆相联结的钓线。

“对呀”她喊起来,“可以走水渠到婶婶的酒馆去”

女孩跑过去用力扳井盖,可它纹丝不动。周围唯一能找到的合适工具是跟随各种破烂扔到路边的一根废旧铜烛台,烫得炙手,她用衣服包好咬牙狠撬,但热烤过的铜管很快弯了下去。夏依瞥了她两眼,从她怀里拿过袖弩。

凡塔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帮着他将钢制的十字弓座卡在铁栅上,奋力上提。夏依没再望他。混合了血污的汗水滴到他已非本来肤色的手背上,洗出一道歪歪斜斜的痕迹。

他眼里的烟更浓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今晚再更一章。

、6 捋锋6

爱丝璀德将头枕着流水。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如马蹄从她身上踏过。火焰毕剥声,倒塌声,风声,鸦鸣声,远处隐隐的惨号声,井盖撬动声,孩子的抽噎声。它们一半来自死亡一半来自生命。

“潘,”她轻轻说,“潘格兰涅。你在听吗”

孩子躺在她手臂的环绕中,像一片被泥土包裹的落叶。

“妈妈”他说。

她让他的脸贴上她心口,忽然她明白,他并非在唤她,而是唤他死去的母亲。他的面颊柔软无力,低低垂着,她听见从那幼小的喉咙里发出嘶响,混浊而又纤细。“怎么了被烟呛到了么”还是她把他抱得太紧了

“妈妈是你是你么”孩子的手抓着她的衣袖,但更多时候她觉得他抓握的只是虚空。“我看见爸爸他他弄哭你了。爸爸在那条船上他怎么不保护你呢”

“爸爸有他要做的事。他在战斗。我们马上就快胜利了。哥哥姐姐一会儿就要带我们离开这里。”爱丝璀德吻了孩子,他真凉啊,在她的双唇下颤抖,一只全身透湿羽毛黏成团的鸟雏“振作起来,潘,别怕。你不是要长成一个男人么不是要代替爸爸保护我么”

“是是啊可”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冷衣服湿了刚才翻车的时候不小心碰伤为什么你抖得这么厉害“告诉妈妈,到底哪儿不舒服”

“爸爸说男人是不应该怕疼的可可我”

“潘你哪儿疼告诉我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