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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0(1 / 2)

发移到脸廓,继续下移,用一股足够拗断脖颈的力道迫使对方贴近自己。铁链哗哗作响。他听见饱经摧折的骨骼被强行拉直的声音,闷沉,像石碾在硬地上徐缓推动。而他的语声比这更低、更清晰

“墓钟是什么”

一阵令他满意的颤抖。

“害怕么用不着怕。你已经永远说不出话,这个秘密埋在你心底,正如你烂在这座黑牢里,纵使皮肉脱尽、剩下枯骨,也永远出不去。”教皇微笑,“该害怕的是我才对。”愈来愈低的耳语中,隐含着一位向弥留者垂下身姿的死神。“要这么想才对啊。”

铁链绷得更紧了。

“猊下。”

外面有人说。

教皇松开云缇亚。后者不知何时重新失去了知觉。

“第一军督军尤利塞斯启禀。”

“战况”教皇问。他的声音霎时恢复如常,厚重而陡峭。

“是北门水库上报的消息。代理监管长色诺芬发现一名疑似叛军细作的女子,二十八九岁左右,黑色长卷发,眼盲。”

哦。

“她自称鹭谷的爱丝璀德。”

那个爱丝璀德。

十三年前被他打昏、从鹭谷的小木屋里抱出来扔到荒郊野外的少女。她很弱小。一头虚有其表的黑发。一双即使醒来也看不见东西的黑眼睛。

他翻过贝鲁恒的日记,里面发狂般地写满她的名字。

那时候他本打算杀了她。

但这个念头少有地盘桓了一会儿日后再也没有哪一刻比那时犹豫得更久她并没做错,只不过是又一个可怜女孩沦陷在对爱情的幻想中罢了。他也并不恨她。这仅仅是对他学生的一道考验,而且将会是最微小的一道。

他用大约五次呼吸那么久的时间决定了她的命运。

武圣徒不能自降身份杀死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弱者。

那以后又过了十年。她由第六军从某个很像鹭谷的边境小镇带回哥珊。黑发,黑眼睛,看上去依然弱小,但盲眼里悄悄藏着诡秘莫测的笑容,恰似衣袖里藏着一把短刀。

云缇亚说她失忆了。

“请您放心,她已在我控制之内”塞黑莱特的儿子深深伏首,以便掩盖表情,“如果必要,我会亲手杀了她。”

空话。

“当年第六军确实有个叫爱丝璀德的女人担任随军医师,后来叛军覆灭,她和书记官云缇亚一起下落不明,追缉了三年,杳无音讯。”督军打开一轴画像,“还没审问,不过年龄、样貌都对得上。”

教皇在沉思。

他手指间把玩着一枚桃花心木篦子。是云缇亚的。正中有道裂纹,似乎曾断开过,靠鱼鳔胶粘合起来。

“你对墓钟怎么理解,尤利塞斯”

“依属下看,”督军说,“是故弄玄虚。”教皇的任何问题他一概直言作答,尽管明知是试探。“叛军给我们设了个套。故意派人在诸寂殿附近留下线索,故意让掌握这条线索的人落网,故意吐出一截线头,掐断剩下的,等着我们被假想的线勒死。猊下虑事周密众所皆知,他们刚好利用了这点。一旦注意力稍稍偏移,便是他们可乘之机。”

“有趣的想法。但”

但你低估了修谟。

教皇合上眼。黑暗卷涌而来,另一双眼在不可预知的距离外张开,静谧地,窥视他。

另一双盲者的眼睛。

“过于大胆了啊。”

他了解云缇亚。那丝震颤并非作伪,完全是被刺探到软肋的最真实的恐惧。

不。假使云缇亚也只是一颗卒子

“用诸寂殿藏匿武器、兵力,投放毒药或者干脆把它毁掉。整个永昼宫就此沉入湖中,晨夕双塔也会随之坍塌,以它们的高度,恐怕连内城城墙都要遭殃了。”会有那种骤然毁去偌大一座石殿的力量吗火药不可能何况水中是无法引燃的。“为防万一,这段时间我会变换住所,地点必须严格保密。你调动更多部队守备永昼宫,造成我还留在那儿的假象,同时严密监控宫内动态。若是调虎离山,正好将计就计。”

督军深施一礼。

“那个茹丹人,”他提醒似地说道,“右手还完好。还能写字。”

没用。海因里希的失败明确揭示了这一点。不能在这件事上无止尽地耗下去了。

“有更快知道答案的方法。”

教皇将篦子凑近眼前,观察着那道细缝。已经粘牢,密不透光,然而黑暗作为一种介质阻隔在中间,仿佛随时可以将破镜重圆的两半再度分裂开。

“我大致猜到那女人来这里的用意。”

身体拖过粗砺地面,血和脓水涂下歪歪斜斜一道痕迹。门推开,门关上,左右两个支点停了步,拽起拖着的人狠踹一脚。这脚正踹在云缇亚膝窝偏下,双膝跪地的一刻,他险些又晕过去。

长垂的帷幕静立两侧。如果没有它们遮挡视线,这该是间宽阔的厅堂。

不在审判局。也不属于永昼宫。

“用不着猜测这是哪儿,”陌生的声音冷冷说,“你再也不会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