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衙役曾经粗略说过些缘由,意思是那家租客偷贩大麻,怀疑与他有染,那么他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说出来,不知道的,绝不能让人有机会把他套进去。
捕头接着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贩卖禁品”
“不知道。”
“你卖掉绸缎庄所得的钱都用来干了点什么”
裴晓乾脑子里的念头转了个圈,发现他要说是给乔天了,先不管别人是不是相信,要是信了,这疑犯不就又多一个乔天
因为他的出现也说不清啊,谁会随随便便把钱送给一个乞丐,然后又让他当了管家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跟烟贩子接上头的情况,毕竟卖掉绸缎庄和租出后院一前一后相隔也不过就那么两天。
“绸缎庄还剩下许多绸缎,我就花了一半的钱买回来,剩下的有吃喝花掉的,有铺子进货时花掉的。”
“所以这钱有一半给了乔家”
“是。”
裴晓乾转嫁麻烦给乔平海那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捕头皱眉,跟纸上的内容对了对,写了几笔,又道:“你进货时可经手过庆源商行”
“是。”
“货物里有没有挟带禁品”
“没有。”
“可有人作证”
裴晓乾沉默,商行不验货,他们又不会跑到大街上去谈生意,货物又是成批整装好的,除了买卖双方,谁能证明里面就一定没有而货物都被他想着法子全卖出去了,根本无法找物证。此时他竟是百口莫辩了。
“没有。但有谁能证明货里有”
“啧,你跟我叫什么劲,”捕头不耐烦道,“老实答话,不要多说,衙门自有判断。”
裴晓乾遂不再反驳。
月庙街,流光茶坊。
一位身着素锦长衫的年轻男人正由伙计引着往里走。
“六爷,这边请。”
伙计把布巾搭在肩上,微微弯腰侧身,伸长了胳膊毕恭毕敬请他进雅间去。
“五小姐已经在里边等您了。”
年轻男人颔首,直接推门进去。
“哟,终于见着你了。”
桌边沏茶的女子抬眸一笑,风情万种。
然而前者却面沉如水,不见笑意,他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你有种,乔逢珊。”
女子轻轻浅浅地笑了笑,“我可是在帮你啊,我的好弟弟。”
“你帮我”乔六爷冷嗤一声,“庆源的人去裴家后院查小工查出禁品来,裴晓乾被打成烟贩子,你的手段可真高啊,我从前倒小看你了,五姐。”
乔逢珊眨眨眼,无辜道:“不共患难如何见真情呢姐姐我可是为了你费尽心思啊。不然以老爷子的脾气,你觉得你能有机会跟他讨价还价”
“说你的条件。”乔平海淡淡道。
乔逢珊以袖掩口发出一连串莺啼般的笑声,美目流盼间异常动人,嫣红的嘴唇微启,隐隐可见如珠皓齿,她望着年轻男人,言笑晏晏,“我要的不多,就一个乔家而已。”
“你想让我做什么”乔平海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死物。
“离开乔家,劝老爷子让我嫁给齐康林,我当上家主,自不会再与你为难。”
齐康林出身的齐家是宜元城百年商贾,与乔家平分秋色,显然门当户对。乔家女儿众多,选谁去联姻无疑是乔老爷子始终在犹豫的事情。
齐家也是子弟众多,齐康林是如今地位最显最受宠的一个,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家主,乔逢珊这样有野心的人,选上他,也在预料之中。”
乔平海听完她的条件,笑了,目光冰冷,“我全都答应你,等你嫁给齐康林,我就离开宜元,老爷子那边我会去说,至于你当不当得成家主,我不想管,我只要你离裴晓乾远远的,要是再敢动他,当心我不顾姐弟情分。”
乔逢珊似是有一点点讶异,不过很快恢复笑容,“真大方,原来乔六爷还是个情圣。”
乔平海直视着她的眼睛,“乔家与你,是这辈子,与我,一文不值。”
乔逢珊脸上的笑有些僵了。
乔平海勾起唇角,极为淡漠道:“生意人当久了,你在别人眼里,也就变成一笔生意,仅此而已。”
说罢,他起身离开,留下乔逢珊恨恨咬牙。
裴晓乾猜测第一次问讯只是走个过场,对对情况,第二次大约就要用刑了吧不打两下怎么能放心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呢也不知会不会升堂公审,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安上罪名,那等着他的,就是不知道多少年的牢狱了。
贩禁品,是重罪,贩大麻做的成烟,是贩禁品一类里的重罪。
裴晓乾坐在略有些潮湿的草堆上,小窗户里照进来一缕月光,映出冰冷的墙壁。
他慢慢地回想,仔细地思索,任何真相,其实都是利益。
捕头问讯完,说:“我看你这么点岁数,怎么就惹到别人了,查小工都能查到你头上去喏,有人告发你,这纸上写得清清楚楚,你还是考虑下尽早画押认罪吧,好少吃点苦。”
查小工城里一直有人在雇佣小工,官府向来睁只眼闭只眼,谁去领头查
告发他那就是故意整他了有谁会整他
答案呼之欲出,裴晓乾叹口气。
乔家给的钱,从庆源找的货,而庆源背后还是乔家。
乔平海回来了,多巧。乔平海能看上裴家的绸缎庄,未免眼光太独到。乔平海手里,还有当年裴晓乾签下的“卖身契”。
这人是跟裴家有仇么。
裴晓乾搜寻记忆里两家的交集,唔,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院墙离得不远,算隔壁。
当年和乔平海也没有见过面。
裴恪孝那时候也学人家赌画,是为了讨他第七房小妾开心,那个女人的父亲读过点书,知道那些画值钱,就告诉自家女儿,那女人就撺掇裴恪孝赌画。
裴老爷子大字不识几个,装得有模有样,浑水摸鱼把价抬得很高,齐家为争口气买了画,结果是看走眼,画是赝品。齐家那是什么身份,虽然不在乎这点钱,但弄得很没面子。然后就反过头来让一帮半大公子哥也跟裴晓乾赌画,坑他一大笔钱。
裴晓乾小时候仗着聪明,能书会画,赌过几次都赢了,就不免自视甚高,掉以轻心,关键是他不知道自家亲爹捅的篓子,还真觉得能凭本事压齐家小少爷一头,结果输得凄惨。
然后乔平海还钱,签契约,从头到尾谁见过谁啊
“裴晓乾,起来问话。”
裴晓乾很困,强撑着跟着狱卒到捕头面前,还是上次那个人。
“坐下,”捕头道,“姓,名。”
“裴,晓乾。”裴晓乾想,你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