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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了范文海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如果张素元不死,他们就没有机会,因为形势一旦恶化,张素元必然还会回到辽东。

二贝勒阿敏主张速战速决,趁张素元立足未稳,不计代价,尽起倾国之兵,即便攻不下宁远,不能将张素元赶回山海关,也要横扫宁远外围所有的城堡,如此,张素元必将失信于帝国新君,从而也就有可能将张素元罢黜,甚至除死。

阿敏的主张得到了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的极力支持,他们都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皇天极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问范文海如何

“此为亡国之计,决不可行。”范文海平静地说道。

此言一出,三大贝勒勃然作色,惟有皇天极认真地问道:“为什么”

“这样正中张素元下怀,使他不必用五年时间就可以完成平辽的目的。张素元不是前督师高行义,也不是王桢化,与赵烈廷也有所不同。他绝非畏敌惧战的统帅,之所以始终坚持凭坚城、用大炮固守,而不与我们野战,这不是畏战,而是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采用了最合理的战术。如果我们发倾国之兵,张素元也必然清楚二贝勒的用意,如今他有调动关内外兵马粮草的大权,所以绝不会再任我们纵横驰骋,他必将在凭坚城、用大炮的基础上,采取突袭、伏击、设障等种种手段将我们牢牢拖住不放,打一场持久战,消耗战,把我们陷进一个欲战不能、欲退不得的尴尬境地。到了那时,再与蒙人和千济配合,从东、西、南三面全线推进,到时我们将何以置处”

范文海说完,大殿上鸦雀无声,不论眼前,还是将来,都是乌云压顶,看不到一点希望,三大贝勒一筹莫展。

“大汗,要不干脆派一名刺客,将张素元一刀杀了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莽古尔泰建议道。

“不行”皇天极毫没考虑,当即予以否决。

古往今来,刺客何曾决定过军国大事于万马军中刺杀张素元,就如张素元想要刺杀他一样,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几乎不存在。遣刺客,只能落人笑柄而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莽古尔泰暴躁地说道。

皇天极将目光转向了范文海,三大贝勒也将目光转向了范文海,虽然他们信不过任何一个唐人,更不满皇天极将政事全部交由范文海执掌,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由自主地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诡计多端的唐人身上。

看了看对面垂头丧气的三大贝勒,范文海又把目光转向了皇天极,不由得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皇天极还不到四十,正值盛年,一身武学修为又极卓绝,但此刻却满脸倦容,前额和两腮上如同刀刻一般的皱纹显得更深更长。

忧虑,竟让皇天极一下子看上去老了十岁

“大汗,您不必太过忧虑,破此危局,也不是全无着力之处。”范文海关切地说道。

在四个人,八道热切目光的注视下,范文海从容地说道:“大汗,历朝历代,唐人只要出了张素元这等人物,则不论在何等恶劣的情况下,唐人的人口、地域、文化等诸多因素就决定了张素元这等人物绝不是任何外族凭之武力所能抗衡的,不论这种武力有多么强横,都改变不了这种态势。”

听到这,皇天极心中一动,他想起了范文海以前关于张素元与他们和谈、互市的分析,于是若有所思地问道:“范先生,思宗比之南朝皇帝如何”

范文海赞许地一笑,皇天极问到了点子上。

“大汗,南朝皇帝其实是个极精明的政治家,如果不除掉岳鹏,而任他重整山河,则南朝灭亡的可能性与不亡的可能性就谁也说不准;除掉岳鹏,虽不能收复失地,重整山河,但可确保赵家的半壁江山。两相权衡,南朝皇帝做何种选择当然简单的很,而且做的也极漂亮,他将千古骂名不着痕迹地推到了宰相身上,而自己却只不过是个受了奸臣蒙蔽的昏君而已。对于除掉岳鹏时机的选择,南朝皇帝也选得洽到好处,他选在了岳鹏将金族打得伤筋动骨,再也无力南侵的时候,此时除掉岳鹏也就不会动摇国本。”

“范先生,如果思宗也如南朝皇帝一样,是个精明的政治家,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皇天极忧虑地问道。

“大汗,思宗绝不是个精明的政治家,据微臣所知,他甚至连个昏庸的政治家都算不上,他更可能是个清醒的疯子。”

“范先生,这从何说起”皇天极眼前一亮,问道。

听过思宗的诸般事迹后,皇天极点了点头,说道:“依范先生所言,思宗此人确是精明于外,内则愚蠢之极;示人大度,实则忌刻,非人君之像,但范先生如何据此就断言他是清醒的疯子呢”

“大汗,帝国屡重加派,其岁入也不过一千万两白银,如今物价腾贵,国库早已入不敷出,寅吃卯粮都已行不通,而皇家内库中却至少积聚着四五千万两。放着内库中四五千万两银子不用,而任饥民遍野,暴乱蓬生,十几万戍守边关的将士饥寒交迫,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语气缓了缓,范文海接着说道:“大汗,如果思宗释放内库,那微臣就将进言大汗归顺帝国。”

听了范文海最后一句,皇天极也笑了笑,说道:“范先生,幸好思宗是个疯子。”

“范先生,你快说说该怎么对付张素元”三大贝勒听得一头雾水,莽古尔泰终于不耐烦地问道。

“求和自救,借刀杀人。”范文海淡淡地说出了这八个字。

看着四人疑惑的目光,范文海解释道:“求和,其实就是引张素元上钩。张素元要五年平辽,必然需要时间准备,议和对他就很有吸引力,只要他愿意讲和,他就犯了大忌,我们也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这样就能借思宗的刀,杀张素元的头”二贝勒阿敏不无讥讽地问道。

“光靠这个当然不行”范文海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我们一边求和,一边借口兴兵征讨千济和蒙厥,此举即可除去后顾之忧,又可扩充我们的势力;同时,我们还要多遣细作潜入帝国各个阶层,等到时机成熟,可以令他们散播谣言,离间思宗和张素元的关系。如此齐头并进,我们方才有战胜张素元的一线之机。”

大贝勒代善年纪大,也比较沉稳,考虑事情比较全面,他问道:“要是咱们枉费心机,思宗不上当,反而让张素元准备得宽宽容容,再来收拾我们,到那时我们怎么办”

代善话音未落,一道道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同时盯在了范文海身上。

“大贝勒,如果不这样,那您有何良策”范文海平静地反问道。

见到代善张口结舌,众人也都无语,范文海看着皇天极,接着说道:“大汗,如今我们是死中求活,除此别无良策,最后只能看天命是否在我们这一方。”

即便三大贝勒素日对范文海一向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唐人从不信口胡扯,反是每言必中。

三大贝勒都是赳赳武夫,没什么城府,虽极为粗鲁,却也不是枉顾是非的奸诈小人,否则,任皇天极心胸如海,手段比现在高明百倍,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削夺了每个都与自己势力不相上下的三个哥哥的权柄。

到了这会,到了一筹莫展,到了凭武力再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刻,他们方才深切认识到重用如范文海这样唐人的重要性。虽然范文海的对策太令人泄气,但除此而外,也确是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