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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元示意佘义叫城。随着一声“大帅回来了,兄弟们,开城”的轻叱,几个睡眼朦胧的军兵趴在垛口向下张望。忽然,一个军兵猛然反应过来,一声声清晰的“帅爷回来了”很快就被激动的呼喊声、哭泣声淹没。

没有任何人号令,当南城城门徐徐开启的一刻,城内城外一片肃然。

张素元的两万旧部几乎在清醒的瞬间就完全控制了宁远,羸弱的身躯重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麻木的眼中也突然盛满了生机和骄傲。为了迎接大人入城,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大人有丝毫的不敬,这是张素元每一个旧部自然而然升腾在心中的信念。

宁远城中有七万驻军,两万是张素元的旧部,另五万是张素元离开后从全国各地征调的。新调入的军兵很快就会知道宁远的禁忌,就是宁远决不允许对前经略张素元有丝毫的不敬。你在宁远可以指着那些老兵的鼻子骂他们的娘,但不可以对张素元有丝毫言辞上的不敬。几次大规模的流血之后,即便最强横最抱团的川兵和湖兵也很快就接受了宁远的禁忌。

情绪是会传染的,没见过张素元的士兵即便不对张素元亲敬,但畏惧却在潜移默化中早已深藏心底。

从城门直至帅府,长街两旁跪满了张素元的旧部。“李三柱”、“万小城”、“刘三海”,张素元亲手扶起每一个士兵,口中叫着每一个士兵的名字。

长流的热泪,哽咽的语声;单纯的士兵,朴素的感情。一路走来,张素元与宁江远将士的血脉连在了一起。

只要有一口气在,今后就决不让将士们再有一人无谓地死去,再受任何人的欺凌,天王老子都不行张素元在心中无声地发下誓愿。短短的一段路,他走了四个时辰,从清晨走到了日落。

帅府前的广场上,跪着三百一十二名军兵,他们是此次兵变的祸首。三百一十二名军兵中,有张素元的旧部二十三人。

“万海信”、“张明立”、“刘兆雄”,随着张素元平静的声音,二十三名士兵越众而出,跪在他的身前。

“本抚责罚,您们可有怨言”张素元问道。

“大人,小人辜负大人教诲,罪该万死,请大人处置。”

“你们错在何处”张素元厉声问道。

“离人尽在咫尺,我们却枉顾大局,若生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你读过书吗”张素元看着刘兆雄问道。

“是的,小人读过三年私塾。”

张素元注目良久,尔后轻声喝道:“来人,每人重打三十鞭子。”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二十三条鞭子同时落在昂然挺立的二十三个儿郎身上。

不是张素元旧部的士兵都很奇怪,为什么挨打的士兵要站着,而且身躯还挺得那么直

广场上,只有鞭子接触到皮肉的闷响声,而听不到一声呻吟。

责打过后,张素元令人斟满三百一十三碗老白干,而后跪倒身躯,端着酒碗高声说道:“兄弟们,受苦了,素元代朝廷向你们赔罪。”

说罢,将满碗烈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张素元通令斩杀了三百一十七名趁乱杀人、抢掠、奸淫的兵痞;将贪虐致变的通判张新荣、推官俞汉存解京问罪;解除纵容兵变的参将彭陵湖、都司左中玉的官职;兵备副使郭广成尽力平变,奏请朝廷表功;都司程大军一营不从众变,特受嘉奖,宁远兵变遂告平息。

兵变平息之后的接连七天,平日威严肃穆的帅府广场变成了闹哄哄的大市场:猪叫、羊跑、鸡飞、狗跳;一盆盆粮食汇成的一袋袋粮食刚刚码起,就被喜气洋洋的士兵背走,而全然不顾一旁的车老板眼中越来越大的白色。

张素元当年藏富于民的政策如今开花结果,他藏的不仅是财富,更是信心。这份财富和信心使得帅府告示中的“借”字自然就变成了“捐”字:八成的百姓羞于将几十斤粮食或是几只鸡等财物借给督师,于是剩下的两成百姓不羞也得羞。

借都羞,何况不借宁远数万户商民,不论穷富,没人敢作铁公鸡,因为没人受得了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灼人目光。

粮食可以捐,鸡鸭猪羊也可以捐,但百姓还没有富到可以捐银子的程度,虽然如此,却也只凭张素元红口白牙的一个“借”字,就使帅府空空如也的库房中多了二十万两银子。

半个月后,思宗许诺的二十万两银子和粮食陆续运到宁远,至此,将士们的温饱和维持辽东各地日常运作的开销问题暂时得以缓解。

一切步入正轨后,张素元即刻开始着手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此前,朝廷出于制衡的考虑,辽东军中的总兵官多达十几人,各个总兵官皆拥兵自重,互不统属,除了辽东最高军政长官,没人可以指挥得动他们,如此一来,自然就出现了大小事务皆得经略或巡抚事必躬亲的局面。

如此布置,唯一的好处就是多方掣肘,使得封疆大吏不易培植起自己的势力,但危害却既深且重。

首先,将帅同心固然重要,而将将同心也一样重要,如此布置,自然逐渐就会使众将各自离心;其次,主帅有主帅要做的事,如果事必躬亲,将精力都投入到这里,那主帅原本该做的事自然也就不易做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会贻误战机,战场上成败利钝的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事事都得主帅定夺,危害显而易见。

张素元决定,关外只设一个总兵官,辖关外所有兵马,持“征辽将军”印;关内也只设一个总兵,统领关内八路,挂“平辽将军”印;经略府移镇宁远,设中军主将,持“镇辽将军”印,协调关内外兵马。

对于两个总兵官的人选,张素元踌躇良久。踌躇,并不是因为难下决断,而是因为不舍,因为不舍满雄。满雄是辽东资历最深,官爵最高,也是最骁勇善战的大将,但为人孤傲憨直,做事总认死理,从不知变通,这样的性格是绝不适合担任两大总兵官的。

关内、关外两大总兵官权重事也重,他寄之的厚望即便他本人做也必定困难重重,因而人望和灵活的手段,二者都缺一不可,而满雄却二者皆无,但如果不用满雄,以满雄的性格又绝无可能接受此事,继续把满雄留在麾下,只能使事情恶化,矛盾愈深。

此时,张素元将那个暗中使坏的家伙恨得牙痒痒的,如果他和满雄之间没有以前的过节,事情也不至于毫无转圜的余地,最终,他还是没能破解那个人的诡计。

关内、关外两大总兵官的人选,张素元心中早定,至于另一个重要职位,协调关内外兵马的中军人选,首选是左长,但左长为他执掌隐秘的大小事务脱不开身,思来想去,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朱虎城身上,他觉得朱虎城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谋,可托大事,是个难得的人才。

“虎城,你有什么意见”将置将的想法和盘托出后,张素元问道,他想听听朱虎城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