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地说了一遍,却也无甚疏漏之处,李世民越听脸色便越沉,到了末了已是寒得能掉下冰渣子来了,不过却并没有立刻开口表态,反倒转向了跪在一边的王秉和道:“尔为甚卷入其中”
李世民这话问得诛心,那是在问王秉和为何要将此等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其居心何在此话一出,王秉和的头上立时涌出了汗来,紧赶着磕了个头道:“陛下,奴婢只是激于一时义愤,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奴婢行事有失稳妥,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哼”李世民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王秉和,扫了眼跪倒了一地的宦官们,冷着声问道:“宫女何在”
“啊。”一起子宦官们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相互看了看,这才发现光顾着押解胡松来面圣,竟然忘了那名宫女的存在,直到李世民问起,众人立时傻了眼,高盛身为主事之人,忙趴在地上爬行了一步,磕着头道:“陛下,奴婢等来得急,忘了将当事人一并带来,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寻人。”
“不必了,柳东河,尔去元德殿走一趟,将那两名宫女一并带来。”李世民淡漠地挥了下手,对侍立在殿中的内侍少监柳东河吩咐了一句。
内侍少监柳东河是个中年太监,身高体胖,脸上永远满是卑谦的微笑,此时一听李世民发话,不敢怠慢,忙站了出来,躬身应答了一句,领着几名小太监匆匆跑出了甘露殿,直奔元德殿而去,多半会便领着一名哭得双眼通红的小宫女走了进来,那宫女正是小翠。
“奴婢小翠叩见陛下。”小翠胆子倒是不小,并不曾被殿内的气氛吓倒,一见到李世民,立刻跪倒在地,恭敬地磕了个头便趴在了地上。
李世民并没有叫起,也没有理会小翠的参拜,只是看着柳东河道:“人呢”
“陛下恕罪,奴婢去迟了一步,那叫小瑛的宫女已投缳自尽了,尸首尚在元德殿,奴婢不敢久耽,这便让人看守着现场,先行将另一宫女带回。”柳东河满头是汗地回了一句。
“死了”李世民愣了一下,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狐疑地扫了眼殿中诸人,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多问些什么。
“陛下,小瑛姐冤啊,陛下,小瑛姐受此大辱,死不瞑目啊,陛下”小翠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冤。
得,小翠这头一喊冤,哪一头得知小瑛已死,自知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恐难逃一死的胡松不管胡有德如何拉扯,也放开喉咙大哭了起来:“陛下,奴婢实是被冤枉的啊,陛下”
呵,这回可就热闹了,满大殿里尽是哭喊之声,可把李世民给气坏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冷哼了一声道:“叉出去”李世民既然下了令,自有数名小太监扑上前去,将哭闹个不休的胡松连同小翠一起拉了下去,满大殿立时安静了不少。
眼瞅着胡松已被拖了下去,胡有德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加白了几分,当然,他并不是在为胡松的小命担心,而是担心自己也将被卷入其中以他在宫中厮混多年的经验又如何看不出此事十有八九是个圈套,还是冲着他来的圈套,问题是,现如今这个局面下,他根本无法找到丝毫的反击可能,若是不反击的话,唯一的下场就是连他自己都保不住,心急之下,原本就冒汗的脸上如今已是汗如雨下,咬了咬牙关,在地上爬行了几步,磕着头道:“陛下,奴婢以为此事恐有蹊跷,那小瑛的死”话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言中未尽之意便是小瑛的死不正常,整件事情只怕都有蹊跷。
李世民何许人也,哪会不知道眼下这场事件没那么简单,又怎用得着胡有德来提示,只不过李世民并立刻没有表态,只是横了胡有德一眼,皱着眉头想了想,缓缓地开口道:“传朕旨意:由内侍少监柳东河暂掌内侍省,主审此案,限时三日结案,都退下罢”李世民金口一开,众人只能各自应诺退下不提。望着诸宦官退出大殿的身影,李世民眼中的忧虑之色渐渐地浓厚了起来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说的太对了,尽管皇宫内院与外界有着重重的高墙相隔,可依旧挡不住长了翅膀的流言,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午时才发生的宫廷丑闻,到了晚间便已是满城皆知,流言传来传去,多出了无数个版本,说啥的都有,更为夸张的是:这案子传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群宫中宦官轮奸嫔妃,天晓得一起子没卵蛋的宦官如何行“事”,不过嘛,在众人口口相传间,这等蹊跷事儿却传乎得神乎其神,乐子越来越大了,当然,对于后宫无主的担忧也就跟着来了,满京师里鼓噪着要立后的呼声也铿锵了许多。
别人怎么想李贞根本就不管,流言怎么传他也懒得多加理会,不但自己不去参与,同时也下令“旭日”不得搅入其中,无他,在李贞看来,外头流言怎么说都不是要紧的事儿,舆论这玩意儿虽然重要,可真正的决战只能是在朝廷上,再说了,民间舆论的事儿老三、老四都不会忘了去造,也用不着李贞这一头再去参乎的,故此,李贞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略为了解了一下京师的动态之后,便早早地上床歇息了,养足了精神准备明日一早的朝会。
贞观十六年四月十六日,晴,李贞一大早就起了,依着惯例练了几趟拳脚,舒展了下筋骨,匆匆用了些白粥便乘了大轿子,直奔皇宫而去,一路倒也无事,不过才刚一走进朝房,却发觉气氛有些子不对头了一起子重臣们全都跟泥菩萨般坐在那儿,个个都在闭目养神,浑然没了往日朝会之前融洽的交谈,甚至连彼此间的寒暄都省了,即便是李贞进了门,一起子重臣们也全然装作没看见。
呵呵,妈的,一群老狐狸李贞愣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昨日那场丑闻实在是太轰动了,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谈资,问题是内里的古怪不少,不单牵扯到内廷立后之争,只怕跟诸皇子夺嫡也大有关系,再没有搞清圣意及诸皇子的底牌之前,少说不如不说,大家伙都是老江湖了,生恐说话间不经意就漏了嘴,干脆装哑巴,也总比无端得罪人来得强。
吴王李恪见到李贞进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招呼,倒是魏王李泰满脸是笑地招呼道:“八弟,早啊,来,这边坐。”
嗯哼,妈的,这臭小子高兴个甚子他娘的,一准有埋伏李贞见李泰出言招呼,心中顿时一动,无他,李泰是个心里头不怎么藏得住事情的人,眼下这个局势对他来说并不算妙不管此案能不能审出个名堂来,胡家叔侄倒台确是难免的事儿,没了胡家叔侄的支持,李泰在宫中的筹码就得去掉一大半,若不是李泰手中另有杀手锏的话,他绝对不会是如此放松的表情,只不过那杀手锏是啥李贞虽猜不透,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便笑了笑道:“四哥早。”随意地走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李泰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