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味道,苦味居多。
“为什么站在那里”她问。
他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沉默片刻后,“你还相信我吗”
“刚才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后面有车跟着。”她轻轻地说。
这方晓飞已经想到了,“你为什么又让水玲珑挡着我。”
“你真的不明白吗”龙琪问得意味深长。
方晓飞当然明白,她是想让他用一种极端的办法再试一下水玲珑。生死攸关,每个人都会露出真面目的。她不是不信她,只是她已经不敢轻信。
“可是我伤了她。”对于这一点,他很歉疚。
“不要紧的,”龙琪说,“这些年在国外跑,我有一个感觉──在美国,你对一个陌生人微笑,他则会热情地冲地打声招呼。可中国人不行,你冲一个陌生人微笑,他会产生一种警觉,觉得你别有企图。这不是说中国人就冷漠,而是说中国人习惯压抑自己的真性情把自己藏得很深。所以我们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只有打了,才能看出彼此的内心。”
方晓飞对这一点也有体会。中国人大都像核桃,不敲不出仁儿。
龙琪这时又发感叹,“不过,我觉得我自己越来越卑鄙了。”
正所谓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世深,机械亦深。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机器了。高精密度的计算器。不论谁,她都得算计算计。
“手段不重要,至少,你赢得了一个朋友。”方晓飞安慰她。
“朋友”龙琪苦笑,“我现在谁都不敢信了。”
那当然,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方晓飞难过地问:“那你还相信我吗”
“我对你的相信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这是她跟他说的最贴心的话了,这让他激动。
他问:“有多亲近。”
“像鱼和水。”
──我们就像鱼和水,水没鱼,会寂寞;鱼没有水,会死。
“你是水,我是鱼。”方晓飞伤感地。──你没有我你只是寂寞,我没有你却会死。
“不,你是水,我是鱼。”龙琪说。
方晓飞听得都想哭,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一见之下就让他心神不宁魂梦不安的女人,她握住他灵魂的七寸,把握着所有的喜怒哀乐。可是她真的杀了人了吗
──杨小玉说:“文室那天出事的那个电梯,是我们总裁的专用电梯,除了她的指纹,谁也进不去”
既然谁都进不去,那文室怎么进得去呢只有一个答案──文室是跟龙琪一起进去的,然后,他一个人死在里面。
这个命案的底牌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痛苦地看着龙琪,如果她真的是凶手,我怎么办
“你愿意跟我过一种平淡的日子吗”他问。──我可以带她离开这里,过另外一种生活,可能没钱,可能贫穷。穷日子也是人过的,只要她愿意给我洗衣服、做饭。
龙琪摇头,“爱财如命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我爱钱,在我心里,钱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家里人都重要。如果现在让我穷,我宁肯死。”
方晓飞叹了口气,这就是龙琪,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坦白得让人伤感。当然,仅仅是伤感而已,却不会反感。如果在十天前她说这话,他一定会很反感,觉得她惟利是图,冷酷无情,但现在他不会了。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钱很重要,至少,没有她的财力,她就不可能帮到游自力。
钱虽然不是快乐的源泉,但钱是制造快乐的资本。爱情配上钱,那才能有力,否则,那叫有心无力。
“你爱钱,我爱你”他对她说。
龙琪听着这句话,知道他终于在这方面彻底理解她了。
“可是,你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吗”
方晓飞当然知道,前些天查文室的命案,他和上官几乎把龙琪的档案翻了个底朝天。他说:“别的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在十三年前的一个夜里,你跟好多个歹徒发生了巷战,你把他们打得鲜血直流”
龙琪笑了笑,“我这么凶,你不怕”
“怕什么就算上了法庭,法官也会判你无罪,这是正当防卫。如果遇上年轻一点的审判长,他说不定还会夸你勇敢。”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如果没有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我们警察岂不是要忙死了。据说自从你大开杀戒后,你所在的那一片居民区,治安在全市来说也是最好的,小偷小摸基本绝迹,简直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以我说嘛,像你这样厉害的侠客,那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利国利民呀。”
龙琪笑了,“别使劲的奉承我了,有什么企图吧你。”
“哪儿有什么企图,顶多是搞好警民关系。对了,你当时怕吗”
“怕,怎么不怕,我怕要我出医药费,我当时不是没钱嘛”龙琪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这个笑容多少有点孩子气。
方晓飞看着她,心里涌上万千柔情,他轻轻地请求,“让我抱抱你”
龙琪沉默着,很久,问:“凭什么”
“因为天气很冷,你很冷,我却很热。”方晓飞说着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真的非常温暖。
龙琪这次没有拒绝,笑了笑。方晓飞抱住她,心底的幸福与痛苦于这一瞬达到了极致。
“不要离开我。”她说。
“我怎么舍得。”
下起了雨,秋天的绵绵细雨,打在窗玻璃上,淅淅沥沥,缠缠绵绵,似轻诉、似低语、似感叹这般的森寒这般的清冷,如果没有爱人在身边,斯时斯境,只有凄楚。
还好,他在她身边,她也在他身边。
──找个喜欢的人抱抱吧在这种暮秋之夜,那是温暖到灵魂上的一种幸福。
你我都可以做到的。
汪寒洋和水玲珑站在二楼的回廊上,看着漫无边际的秋雨打在梧桐上,一滴滴一声声,那凄寒侵骨的感觉一直浸入心底。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汪寒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