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范老侠敷药”
“不用了,让他好好的睡一觉,等他睡醒之后,再通知我。我去替范老侠捣一些柚叶汁,陶管家,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就在这里。”陶管家把一篮柚叶,一个捣盆和一根玉杆通过来,石如铁接过了,亲自捣汁,榨了一茶盅,用蜜糖炖好,等范仲文醒后再给他喝。
“石壮士,要炖多久才合”陶管家问。
“用文火炖,不必理会时间,炖至范老侠睡醒就取给他喝好了。”
“石壮石,假如这柚叶汁干了”
“不会干的,只要你不用武火,就不会干。”石如铁说得十分肯定。
陶管家也是一位精于医术的人,每年经他医好的人也不少,驳骨续筋,一点也难不倒他,可是范仲文受了伤,他却看不出伤在何处,何以竟至昏迷不醒按照他的伤势,不应该如此重的。他找不出病源,便无法下药,骨外伤处敷上刀伤药,因此他细心观察石如铁如何诊断与用药,但他感到失望。石如铁用针,用柚叶汤,用柚叶汁,却不用药。
石如铁嘱咐了陶管家之后,便出去找石如玉,只见她正在聚精汇神地欣赏字画,忽而凝立不动,忽而退后,忽又上前,看得非常认真,石如铁走过去,轻轻叫她:“如玉,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石如玉募然回头,脱口就问:“大哥,范前辈怎样了不妨事吧”
“不妨事,睡一觉后没事了你看到什么精品了”
“我看这一幅松鹤画得不错,你看怎样”
“你有眼光,但也欠经验,我这么说,你心里是不服气吧,是不是”
“你先别问,说出道理再算”
“道理十分简单,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好,你说吧你说了我才说”
“石壮士,这一幅松鹤图是一位很有名的老画师绘的,他一生绘画甚少,因为绘得慢,绘得认真,所以售价也特别昂贵。这一幅画,是庄主几年前用三千两银子买回来的,价钱是贵一点,但还值得因为许多人看过都称赞不已,认为确是一幅好画”陶管家说。
“你听到啦,我的眼光不错吧”石如玉笑说。
“我不是说你有眼光吗但你欠经验弟弟,假如你不是说这幅画画得好,而单说这幅画的鹤与松画得好,那就不同了但你说这幅松鹤画得好,等于说整幅画都画得好,那就欠经验”
“这有什么不同难道看出有什么不好”石如玉说。
“对了,倒要请石壮士多多指教”陶管家说。
石如铁笑道:“陶管家千方别当真,我是逗着弟弟说笑的他呀,不知天高地厚,常常自夸自赞,我做哥哥的非得常常挫地气焰不可,陶管家不要见笑。”
“哥哥,你说呀,你不说,就是你错”石如玉紧追不放。陶管家见他确似个淘气的大孩子,心中不觉暗笑,人家兄弟说笑,自己不想加一把嘴,正要走开,却听得石如铁说道:“这幅画确有他独到的地方,显出作者不错,但见闻却不广。不过,你听着了”
陶管家一听,改了主意,不再走开。存心听听石如铁的评语,只听得石如铁道:“弟弟你看,这一株松挺拔不凡,令人好感,这两只鹤也很有神,是画得很不错,但是,你再看下去,这是太阳,色白当然是傍晚,不会是早上,早上的太阳是红的,太阳应西下,松影、鹤影应向东投是不是你看,水中只有鹤影,却无松影,这是第一个疏忽,你同意不司意”
石如玉点头同意,陶管家也暗暗心服,自己和许多人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石如铁再说下去:“你再看,这鹤是首尾同一方向,都是向着太阳这一方,可是水中的鹤却向那一方对不对方向是不容许错的,这不是疏忽,这是知识不够,平日不曾好好留意,以致出错,你同意不同意我这个说法”
石如玉又点头同意,陶管家也再一次佩服石如铁说得有道理,石如铁略为一顿之后果然又说出一番伟论。
他说:“弟弟,你再细心看吧,我敢肯定这幅画不是一个人画的,这双鹤一松是一个人画的,太阳是别人加上去的,水中的鹤影与水,都不是画松鹤的人画的,但它们是同一个人画,或不止一个人画,我不曾细心看,一时不敢说,画成这幅画的,最少是两个人或两个人以上。你看,松的皮纹鳞斑有致,笔劲势疾,可见画时胸有成竹,写得极美,画鹤亦然,因此,有粗旷感,有豪放美。可是太阳是却十分圆,与水、鹤影都十分细致,肯定不是画松鹤之人画的,因为笔法与性格均不同。一个人可能有此不同性格与笔法,但绝不会在同一幅画出现,因为这会破坏整幅画的完整美,正如这一幅松鹤图一样,你再细看自会看得出来。”陶管家对他这理论,心服口服,对这个人的看法也改观了,不过他仍然提出问题,问石如铁:“石壮士,你这话极有道理,但我仍有不明,比如这幅画假如真不是一个人所写,则怎会留下这空位给第二人或更多人添上笔触不知石壮士对此有何高见”
石如铁侧脸朝向陶管家,微微一笑道:“陶管家,你是个中高手,你该早已看出来,别再考我好不好我早就讲过只是故意逗我弟弟的,作不得真,请你放我一马,别考我吧”陶管家心内一阵惭愧,也暗骂石如铁狡猾,明是答不出来,却不肯认输。当下把心一横,决定要使石如铁出丑,挫他锐气,于是自承实在看不出来,诚心请石如铁解释。
“我知道陶管家你是存心考我,但你既不言放过,我也只好说了。”石如铁道:“依我看,其中最简单的有两点,第一,作者刚画好主题,写上了松鹤,忽然有事,停了笔,忙别的事去了,这个时候,有他的熟朋友到访,不禁技痒,代添上太阳和沏光鹤影,这个说法,你以为有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