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表示一点儿心意还不行吗”
听服务员这么一解释,薛金锁才注意到,在机关食堂就餐的,都是一般干部,别说公司领导一个也见不到,连那些司局长大概也都赴宴去了。他在这食堂里,还真成了大官了。
由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薛金锁不好与蒲柳开怀畅饮,悄悄倒了一杯啤酒喝掉,然后把剩下的酒交给附近桌子上的小伙,乘电梯走进了自己原来办公的房间。
“这屋子我上午让人收拾过了。”蒲柳将屋子里的电热水壶打开,说道:“中午没什么事儿,你休息一下吧。等总裁上班,我就告诉他你来了。”
薛金锁感谢蒲柳热情接待了自己,然后告诉她:“你去忙吧,我没事儿了。”他知道,蒲柳习惯中午去健美中心活动,就让蒲柳离开,自己坐到了办公桌前。
屋子里干干净净,同时也显得冷冷清清。薛金锁想,如果不是蒲柳去机场接自己,今天的场面该是多么尴尬呀不管什么原因,总裁的态度都是说不过去的。整个大楼的冷清似乎透露了一个信息:北京不欢迎你
想到这儿,他禁不住想起了妻子郭宁宁的话,虽然她的话不符合自己一向遵守的组织原则。但是现在想一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总裁这么个冷淡态度,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道就是因为孙水侯兼并东北重机失败,死在了锁阳
他倒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恍忽中有人敲门,睁眼一看,已经一点半,到上班时间了。他拉开门,看到蒲柳抱了一堆文件送来。
“总裁知道你来了。”蒲柳告诉他。他点点头,心想,也许总裁一会儿会过来看自己。
摊开文件,薛金锁首先翻开了“内参”部分,一个惊人的信息立刻闪现在他的眼前:
北京某公司暗地压价抢售重化机械产品
接下来,文章介绍了北京一家名为“道光”的销售公司暗地压价销售重化机械产品。譬如,南方重机刚刚验收过的海洋钻井平台,造价成本为六个亿,这个公司却以五亿九千万的价格向国际市场出售。他们的做法已经给南方公司销售工作带来了重大压力。请求国家公司介入调查此事,维护国企利益。文章最后署名为“销文”。
“妈的,”薛金锁看到这儿,立刻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花了这么大代价研制出来的东西,他们却在背后压价竞争,这不是卖国行为吗”骂完,薛金锁早忘了总裁失礼的事情,抄起电话拨通了南方公司总裁的办公室。
“方总裁你好,我是薛金锁。”
“呃,薛助理,你是去北京上任了吧,恭喜恭喜”方总裁连忙贺喜。
“恭喜什么呀,我还是个总裁助理。别瞎说呀”薛金锁纠正他。
“咦,不对呀。”方总裁疑惑地说道,“前些日子我去北京,还呼总裁说要等你去接班呢,怎么,这事儿有变故了”
“方总裁,我想找你们销售公司的那个销文,了解一下那个道光公司的情况。”
“呵呵,你问这事儿啊,我搞清楚了。那个所谓有道光公司,就是国家公司销售二部的一个退休副经理牵头办的。”
“呃,原来销售二部的人”薛金锁不由地联想起东北公司第二销售公司的茨嫪儿,看来,这第二渠道是不干什么好事的。
“谁是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薛金锁想,不管是谁牵头,抓住他们公司法人代表就好办了。
“法人代表这”方总裁在电话里显得犹豫不决了。
“方总裁怎么了不好说吗”
“嗯,既然你这领导想知道,我有啥不好说的。他们公司的法人代表,名字叫孙水牛。”
“什么,孙水牛”薛金锁听到这儿一下子楞了,刚刚死了个孙水侯,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孙水牛呢这候、牛之间,莫非有什么特殊关系
295明斗不如智斗
薛金锁想了想自己一问这家公司法人代表,方总裁就迟疑不决的样子,断定这个孙水牛一定与孙水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于是,他就用手机唤来了蒲柳。蒲柳是孙水侯的前妻,一定知道孙水侯家族一些人的情况。
“呃,你这个孙水牛,他是孙水侯的堂弟啊”蒲柳一句话就解开了谜团。可是,当薛金锁问起“道光”公司暗地里压价销售重化机械产品的事儿时,蒲柳却摇摇头劝他:“薛助理,我劝你少管此事。”
“为什么”薛金锁不解了。
“孙水牛为什么敢这么做还不是仗了他姑父这个后台据说,总裁夫人做这事儿开始是瞒了总裁的。后来,南方公司不供货,总裁夫人就来到公司,要求总裁向南方公司施加压力。为这,两口子在办公室里吵了架。你现在要是追问这事儿,岂不是有整治一把手之嫌”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家利益受损失啊”薛金锁愤愤不平地说道。
“即使你要管此事,也得等一等。”
“等一等,什么意思”薛金锁问道。
“因为,你这次进京,很多人风传你是来上任来当副总裁的。这个时候你与总裁闹了矛盾,岂不要落下个抢班夺权的恶名”
“嗯”面对蒲柳苦口婆心的劝告,薛金锁不在坚持自己的强硬了。他知道,这儿是国家公司,自己只是一个小助理,还不具备在东北公司那样呼风唤雨的能力。总裁今天的失礼,明明白白是在孤立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是斗,也只能智斗,不能明斗。如果盲目出手,也许自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对手就把自己绊倒了。到时候,如果落下一个“不尊重一把手”或者是抢班夺权的恶名,自己就别想在这栋大楼里坐下去了。他没有心思再去想总裁失礼的事儿,更没有打电话、会朋友的心情。他背剪双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思想着如何与这个孙水牛接招
这栋办公大楼是附近的制高点,站在窗户前远眺,几乎可以看到附近城区的全貌:过去,他闲来无事,常常凭窗远望,他喜欢看那些高低不平的房顶,颜色各异的墙皮,那是这座城市的皮肤。这皮肤就像是陕西老家房顶的陈年茅草一样,有着相近的颜色。这大概是它们都一样享受着太阳、空气、雨雪,风和云的抚摸。它们的颜色已经和老天的颜色不分彼此了。而在这座城市的皮肤底下,在那些高高低低楼房里住的人,和农村茅草屋里住的人,他们想的事情却完全不同。他常常想,自己是多么幸运竟然会来到首都这座大城市里,担当起了总裁助理的职务,天天想一些国家和公司的大事,如果不是郭宁宁帮助自己考上大学,自己也许只能住在那些茅草屋子里,在那里生儿育女,渡过此生
突然间他想到了郭宁宁,她现在干什么呢她看见自己的父亲了吗自己的老岳父身体好吗自己这个当女婿的,为什么来到北京不先去看望他老人家,却在这儿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想着想着,他感到了一分自责。于是连忙转身,抓起电话,拨通了妻子的手机。
“喂,金锁。”妻子立刻接了电话。
“喂,宁宁,爸爸身体好吗”他激动地问道。
“爸爸很好。”郭宁宁高兴地告诉他,“爸爸正盼望与你见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