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琢磨。会议尚未结束,冯伯灵已经在琢磨是不是将征集粮草的人员改为招募新兵上去,怎么说也得凑够一万之数吧。至于水兵,冯伯灵更是驾轻就熟,不论是山东调集的,还是天津过来的,他都有办法将其化为私有。当初镇江水师的人马,不就是没用多久便都换上了冯伯灵自己的人。这掌控一支人马,还得有自己的亲信控制的好。
大明朝武官与文官,对于军队可是两样看法。文官们在于如何不使武官用兵自重,这兵与将可是完全分开的,这使得不管哪一个武官调任,都得面对一群新兵,而兵们也习惯于此。至于武官,管带一直队伍可不像文官想得那般轻松,这无奈之下,家丁便逐渐成为武官们必备的下属,这样无论到哪里,都可以随时将自己的人安插在队伍中,使上传下达变得畅通。
冯伯灵正尤自琢磨,这会议便结束了,冯伯灵便按顺序退了出去。
此次会议,冯伯灵自然不能参加随后的一番密议,他只是来听令而已。冯伯灵在外徘徊了许久,一直到袁大人与几个高级武官们商议完毕,众人纷纷离去,这才绕到偏门,给了把门的几两银子,联络起袁大人的亲随来。
新任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大人,虽然也有些清名,但毕竟是个官儿,这大明官场上的常例银子,那是没有不收的。当然,这属于心照不宣,那些文官们不论如何相互攻伐,都不会拿这个当事儿来说,这与出门乘轿、骑马一样,是个习惯。
苏翎为冯伯灵准备的,是几支上好的山参,与十粒一般大小闪着光泽的东珠,这份礼,就算不知在京城是什么价钱,可也足够见一见袁大人了。不过,冯伯灵心里没底,这次紧急商议出来的办法,可都是由冯伯灵站在前面,这送礼见人冯伯灵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屈指可数的数目,况且这么个级别的官儿,冯伯灵可从未见过。但苏翎与赵毅成却说把握很大,劝其不要心虚,只管去做。
果然,就在冯伯灵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待良久之后,有人出来传话,袁大人将在后院接见镇江游击将军冯伯灵。
袁应泰袁大人的气派果然不同,冯伯灵一路跟着来人来到后院,这人未至,却先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冯伯灵一凛,不免想到一些香艳之色。但冯伯灵随即正色,辽东战事紧急,袁大人再如何年轻力壮,也不会带着什么人到军营的。难道是有人也是想刻意讨好而送来的
进到屋内,冯伯灵只扫了一眼,见一边的桌上摆着付精美的茶具,袁大人正坐在一旁,一只手好整以暇地轻抚着茶杯,一双眼向冯伯灵瞟了过来。冯伯灵连忙埋首,不敢抬头,视线中只有袁应泰袁大人的衣衫下摆,看来袁大人已除了官服,换了便装。这么说,袁大人对那份礼还是较为满意的,这般装束见人,岂不是当作了自己人
冯伯灵稍稍一顿,随即便行了大礼。这游击将军一职与辽东经略比起来,这可不是一两级的差别,这礼也算合适。袁大人慢了半拍,才说了声:“不必多礼。”不过,冯伯灵已经伏下身去。
待冯伯灵起身,袁大人才淡淡地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何要事禀报”
袁大人的声音轻柔,但很清晰,带着几分世家出身才有的味道。
“禀告袁大人,小的是为镇江一带的兵马钱粮一事而来。”冯伯灵欠身说道。
“哦”袁大人声音依旧不变,“你且说来听听。”
“是。”冯伯灵小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小的现管带镇江堡振武营的一万新兵,还有镇江水师原班人马以及新募集的二千五百人。”
“新兵也是在辽东募集的”袁大人问道。
“是。”
“确有一万之数”
冯伯灵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确有一万,只是铠甲、器械只有五千之数,粮饷不足,是故前来禀告大人,请与拨付。”
“据说”袁大人缓了缓,让冯伯灵又是一身冷汗,却听见袁大人似乎轻轻哼了一声,说,“那刘国缙募集的新兵逃了大半,让朝廷空费粮饷,唯有你处的新兵,不少反多。看来,你也算有点本事。”
“不敢,小的只是尽力带兵而已。”冯伯灵说道。
“嗯,若是辽东的武官都能做到本部兵马不逃,这辽事未必会是今天这个地步。”
冯伯灵仍然将头低着,没有搭话。
“你是刚升任的镇江游击”
“是。”
“原职是”
“镇江水师千总。”
“嗯,按现在的情景,是有些低了。”袁大人的话算是说道冯伯灵心里去了。
“也罢,你只管好生练兵,粮饷不会少你的。甲杖、器械,缺额多少尽管开列出来。”
“谢大人。”冯伯灵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谢字,可是由衷的。
不过,按理到此也该退出去了,冯伯灵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袁大人有些好奇,语气略略有所变化。这位低级武官显然不擅长在官场上的交际,话不多,也无肉麻的奉承话,但那份礼却是所值不菲。这让习惯于文官里氛围的袁大人有了兴趣,这地位高者,是能够轻松地观察自己的下属的。
冯伯灵在心里又琢磨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袁大人,小的还有件事欲禀报大人,还请大人勿怪才是。”
“哦”袁大人转过身子,一直侧对着冯伯灵的脸也变成了正对。“何事”
“大人今日部署兵马,可都是为的攻打建奴”
“嗯”袁大人似乎有些不高兴,这不是废话么今日才再会上说过。“那又如何”
“请袁大人勿怪,小的说完,大人便明白了。”
“说吧。”袁大人不知平日里是不是有这份耐心,还是因为那份礼的缘故让这个低级武官在辽东经略面前谈战略部署。
“大人部署的兵马,都是向抚顺一带集中,可想大人定是以此为主攻。不知大人为何不从宽甸一带攻打建奴后路这样一来,建奴必然首尾不能两顾,大人必建奇功。”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对了袁大人的心思,这远胜过职位低下所带来的问题。
“看来,你也是知兵的。”袁大人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攻其后路,自然是个好法子,可无兵无将,谈何容易”话里尽是不以为然,冯伯灵这个小官如何懂得这运筹帷幄的大势
冯伯灵略停一刻,说道:“这个正与小的所说有关。”
冯伯灵大着胆子,抬头望了望袁大人,见其并未有何不悦,便接着说道:
“大人可听说过宽甸堡的苏翎”
“苏翎”袁大人眉头稍稍一动,在记忆里回想着。“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个逃军”
“正是。”见说道正题上,冯伯灵不再犹豫,一口气说下去。“此人在宽甸至浑江一带,聚集了大部的逃军、逃民,足有数千之众。大人若是能将其收入麾下,可令其携本部人马,攻打建奴后翼,以使大人的部署进展更为有利。”
不待袁大人说话,冯伯灵继续说到:“这些人常年在山中谋生,且大部分人都曾在辽东卫所当兵,这马上马下的,都相当彪悍,传闻当初努尔哈赤曾派八旗中的两旗进袭苏翎所部,但大败而回。袁大人若能收为己用,必然会令其感恩戴德,奋勇杀敌,以报收录大人之恩。这胜了,可助力与大人,败了,也与大人的部署无损。何况,只要苏翎率领本部人马攻打建奴,不论生死,都对大人有利。”
袁大人本想讥笑几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官,但听到后面,却收了那份心思,转而细细思索起来。
这朝廷上对袁应泰袁大人可是寄予厚望,袁大人自己上的那道明春收复抚顺的奏章,说实话,并非有十足的把握。上任之前,对熊廷弼在辽东的部署,袁大人还是略知一二的,对辽东主兵的情形也有所了解。虽然对熊廷弼主守不尽然赞同,可说道进攻,这难处可不仅仅是骑虎难下。此时这个初次谋面的冯伯灵送上这么一股兵马,难道真是就该袁应泰建此一功想想前些年闲居在家的日子,袁大人的心中不禁涌出一股热潮。
“这个苏翎,真的能与八旗兵对阵”
“是的。”冯伯灵连忙点头,听这口气,是与预计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