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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大笑道:“听你这么说来。你做生意倒像是在做好事了。”

李彦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毫无刻意谦逊之意。就道:“我本来就是在做好事若我只是为自己时,在家老老实实做个田舍翁就是了,何必还万里迢迢跑到北京来自找苦吃”

严世蕃又是一怔,好像是没想到李彦直会这么不谦虚,但眼睛中所流露出来的却是赞赏:“好看来你和那些口是心非地家伙不大一样。对我胃口,对我胃口”

李彦直道:“既然如此,那严兄能否助小弟一臂之力”

严世蕃一笑,挥手清空了内屋。这才道:“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李彦直道:“严兄既赞赏我是在做好事。还要问我拿好处”

严世蕃笑道:“你做你的好事,我拿我的好处。有何不可我今天肯见你,不是来跟你讲仁义的,是来跟你谈买卖的。”

李彦直问:“什么买卖谁买谁卖买卖什么”

严世蕃说:“我卖,你买我卖平安你买平安”

李彦直听到这里忽然大笑起来,屋外蒋逸凡以及严加的管家听见,暗中纳罕,严世蕃却有不悦之色:“你笑什么”

李彦直笑道:“你这是在敲诈”

严世蕃冷笑道:“就算是敲诈又怎么样我老子是当朝阁老,你小子又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我就算敲诈你,你也得老老实实地听话”

李彦直半点也不显得气,半点也不显得急,却道:“听说夏阁老重新入阁之后,首辅就不是严相爷了。”

“那又怎么样”严世蕃淡淡道:“现在我和你谈的,不是谁权力大谁权力小的问题,我现在只是告诉你,我严东楼一句话就能捏死你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李彦直好像没听明白严世蕃的话,却站了起来,在屋内踱步,一边踱步一边道:“小弟虽然远在东南边陲,可对朝廷地事也略有耳闻。眼下朝廷是内忧大于外患,外患之中,西北蒙古重于东南倭寇。其实蒙古之患,未必真烈于倭寇,但本朝以驱逐鞑虏定天下,则国防之事,必注定会以蒙古为第一劲敌当今天子,嗯,我虽然还没觐见过,但从历次大事的动向看来,应该也不是一位真正愿意大动干戈的皇帝。严相爷我也尚未拜见过,不过从夏首辅重新入阁之前的种种施政看,严相爷怕也是喜静不喜动。然而夹在当今天子与严相爷之间地夏首辅,却是在大动而特动而且是内外皆动”

严世蕃冷冷道:“当朝天子,内阁宰相,不是你有资格议论的”

李彦直温温道:“我现在不是在议论天子宰相,我现在时在告诉严兄:你敲诈我的作为,与天下大势不合”

严世蕃笑了起来,仿佛他听到了一句极端荒谬的话,又仿佛他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极端自大的傻瓜:“我捏死你小子。能和天下大势扯上什么关系”

李彦直停止了踱步,转身直视严世蕃,道:“李哲虽然不算个人物。不过正因我还不是什么人物,所以我才不相信严相爷会为了踢开我这么个小石子,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脚”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李彦直不受敲诈因为我赌你不敢动手

严世蕃身子往后一靠,头微微昂起,眯着的独眼射向李彦直,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小子从哪里听到什么乱七八糟地消息,就敢来我这里放屁你有胆子现在就走出去,却看看你李哲的功名前程,看看你李家的合家性命,下场如何”

李彦直微微一笑。作揖道:“既然如此,我明天就离开京城回乡下去,这功名不要也罢。福建山高皇帝远,只要我不谋反。在家老老实实做个田舍翁,又有八闽父老遮护,想死也难。严兄父子近在九重边上,圣心难测,如今都还不是独秉朝政,上面又还有个夏霹雳压着,这时候就飞扬跋扈只怕旦夕有变时,想活也不易”

说着就要走,严世蕃忽然喝道:“回来”李彦直停步回过身来,严世蕃冷冷道:“你真要与我父子作对”

“我没这意思”李彦直道:“但严公子开出来地条款我没法答应。所以只好回家种田去。”

“你不用回家种田。”严世蕃冷笑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尽可去投夏言,他如今权势比我爹大。你投了他,大有好处”

李彦直道:“那不可能我这个举人,在乡下吓吓村氓愚妇可以,进了京城就只是狗屁一个手头除了钱之外,能用来铺官场道路的东西都没有夏首辅眼里揉不进沙子,家里篱笆又牢,铜臭进不去。这几个月来,京师没关照过我同利海货地官宦人家寥寥可数。夏府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至清之水。我这尾鱼是吃腥的,游不进去”

严世蕃冷笑道:“你既知道夏府的门路走不通。就不该自断另外一条退路”

李彦直道:“我是商人,我愿意做买卖。可我不是冤大头,不会被没牙齿的老虎人吓一吓就自己割肉。”严世蕃沉吟片刻,问道:“若依你,打算怎么做买卖”

他这句话一出口,李彦直脸上的神情马上就放松了下来,微笑道:“很简单,严公子要用到钱时,尽管来说,无论多少,尽管开口。”

严世蕃皱眉道:“你既有这份心肯出钱,刚才何必顶撞我”

“那怎么相同”李彦直道:“我现在给严公子的这个承诺,乃是买卖,而非受敲诈。再说,出这笔钱的,也不是我们李家,而是东南沿海所有的商户他们出这笔血汗钱,为地也不是求平安,而是希望收钱地人能在一件事情能助一臂之力”

严世蕃这时看李彦直的眼光都已经和方才不大一样了:“看来我真小瞧了你你居然还能代表沿海商户那我问你,你们希望我们帮你做什么事情”

说了这么久,终于进入到李彦直想谈地主题了他地话却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开海禁”

严世蕃一呆,屋内随即又爆发出一场大笑,蒋逸凡和严府的人在外面听得呆了,原来这大笑却是严世蕃发出的。

“你笑什么”同样的一句话,这次问的却是李彦直。

严世蕃笑声为止,道:“我笑你找错了人这海禁不是我们搞出来的,也不是我父子所能重开。”

“这个我知道。”李彦直道:“能禁海开海的,仍然只有九重之内的那位但严相爷深得帝心,若是肯为之婉转,事情未必没有希望。”

“不可能了。”严世蕃道:“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