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除夕,小慨都和坊里的坊民一起围坐,蹭吃蹭喝,今年似乎有了更吸引他的事情,刚拒绝好屠户家的邀请,关上门,小慨收起客套的笑容,沉着脸看着桌上刚从北市取回来的包裹,打开看,里面两套内官制服,按纹饰看,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那种了,据小慨所知,这皇宫里守卫森严,低阶内官根本没办法服侍除夕夜宴这种活,也不知这叶一阧要用什么发子,先跟着他,能进去再说,这皇宫的路自己也熟,实在不行也不怕没处躲,反正这人,是一定要见一见。
放下衣服,小慨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些凉,不过没事儿,吃不坏。小慨走向床边,坐在床上,从枕头边拿出个锦盒,这锦盒上面的锦缎都毛了,还有几处线头,颜色也晦暗,但小慨却像至宝一样小心翼翼得打开,里面有一个埙,还有一个小锦囊袋,小慨看着里面得东西,傻傻得笑了笑,像是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忽而又有些伤情,叹了口气,将锦囊拿了出来,将锦盒关上,又小心翼翼得放回枕头边。
小慨将衣服下摆掀起,将锦囊别再内衣的腰部的暗袋里,这是最安全的位置,不容易掉。
看着天色不早了,小慨决定动身去落尘巷等叶一阧。
泰安街落尘巷,小慨到的时候,叶一阧已经坐在台阶上,叼了根草,哼着喜庆的小调,见小慨过来,将草往地上一扔,站了起来。
哥们,我就知道你靠谱。说着就走过来接了小慨手上的包袱,打开看了眼,乐了:呵,这死人衣服还挺新。
什么?死人衣服?小慨心里有些隔应:这大过年你让我穿死人衣服?
这不死人衣服能让你弄到手么?说着叶一阧已经开始准备穿起来,边穿边说:别怕,这死人衣服可辟邪呢!信我。
小慨倒是不怕,多少死人没见过,自己还杀过不少人,方才也只是有些惊讶,现在也就跟着一起套上了。
两人穿好衣服,叶一阧就从怀里掏出个令牌,小慨拿过来看了眼,这不就是寻常出宫令牌么,倒是没多稀奇,只是这出宫令牌,每个后边都有刻字,代表不同宫里出来的,也不是无限量发放,每个宫都有配额,要用时还需要向上一级报备,领个盖章批文。小慨便翻到这出宫令牌背面,刻了个膳字,小慨轻笑,这下明白了,这原来是要假扮御膳房内官,御膳房内官倒是真有机会一睹夜宴,毕竟每年除夕夜宴,全宫里皇亲国戚都来,会人手不够,要出动全御膳房内官上菜。
黄昏时分,适逢侍卫交接,等着接班的侍卫归心似箭,防卫松懈,看了两眼出宫牌,问了几句出入宫事由,查了下叶一阧不知哪儿搞来批文就放人了。
小慨看着泰安门,五年未入宫的小慨未曾想到,再次入宫竟是由泰安门入,之前自己也从未涉足泰安门区域,遥想当年太子夏骞被围攻,轰然倒下,他当时会是多绝望凄凉?
小慨,看什么呢!快跟上!叶一阧前面催着,小慨回过神,看着这叶一阧熟门熟路的样子,冷笑了下,心想,这小子想必不是第一次进宫,也不知道进来会哪个宫女,胆可真够大的。
转了几个宫,中间遇到几次不同的主子,跪了安,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儿便顺利混进御膳房了。
这儿已经火热朝天,应该说是快鸡飞蛋打了,一边掌事在骂骂咧咧,一边御厨门各个大汗淋漓,打下手的学徒们就成了众矢之的,一个个被吼得不敢吭声,埋头苦干,深怕出了啥纰漏。
小慨是第一次进御膳房,何况今天还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家宴,算是一年的重头戏,没想到御膳房是这等人声鼎沸,叶一阧似乎见惯了,倒没怎么惊讶,直接走去一边库房,里面烤着火,很是暖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黑的核桃,听有人进门,只是挑着眉抬眼看了下,便道:小阧子?人带来了?
是是谢公公,帮手带来了。叶一阧点头哈腰的毕恭毕敬。
叫什么?那谢公公不紧不慢,幽幽说道:我怎么瞅着你眼熟?他一双慵懒的眼睛此刻似乎醒了几分,逐渐露出如黄鼠狼般的锐利目光。
小慨咧了个大大的笑,夸张得傻呵呵的样子摸着头道:呵呵呵,谢公公,您看我像哪位,啊呵呵呵!
那谢公公看小慨的傻样,收回锐利的眼神,翻了个白眼板着嘴道:哼,像个傻子,还能像谁,叫什么?
小慨也没生气,继续傻笑,叶一阧帮忙回答道:回谢公公,他叫乾止慨,您就叫他小慨子便是。
谢公公没抬眼,继续盘着自己手里的核桃,敷衍得嗯了一声,把桌边两块竹签推给他们道:你俩今晚负责送这两主子,马上去小连子那儿领个菜单,让小连子带你们和传菜官打个照面,你们只管传菜至殿门前,自有传菜官接应,报上主子名儿便是。
是是,您放心,我们这就去。说着叶一阧就哈着腰把乾止慨拉了出去。
出了屋,叶一阧捏着两根竹签,对乾止慨道:公平起见,两根你自己选,选着谁就是谁!
好!说着乾止慨就从叶一阧手里抽了一根,定睛一看,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赫然写着:蓝鹤吟。
第17章 第 16 章
乾止慨看着手中竹签,蓝鹤吟三字赫然写在正中,尾随一行小字鹤飞居士。叶一阧头凑上来看了眼,差点没叫出来:什!什么!蓝蓝鹤吟!
你呢?乾止慨倒是很从容,至少看上去很从容。
叶一阧耸耸肩,亮出自己的竹签:李答应。
正和殿内,皇亲国戚歌舞升平,正和殿外,传膳官一溜排开,乾止慨跟着叶一阧将刚出炉的八宝桂皮鸭呈给传菜官,嘱咐了一声蓝鹤吟后,本应退下,但乾止慨似乎不太愿意离开,和他想法一致的是叶一阧,于是两人绕到正和殿侧边,正好开着一条换气窗,透着窗,也没什么特别,就这皇亲国戚的都华丽的很,这群人中唯独一人看着格外突兀,一身白衣是上好的暗绣鱼纹锦缎,肩披灰黑色皮毛,乌发如瀑,眉心一点朱砂痣,乍一看就像一只惊艳的丹顶鹤,细看此人身材修长,是一位长得清润好看的公子,说话间两眼完成半月,眼里带笑,嘴角微翘,天生一副笑脸,笑起来梨窝浅浅,此人莫不是蓝鹤吟?
正疑惑着,乾止慨见先前和自己交接的那传膳官将八宝桂皮鸭呈到此人面前,那没错了,此人正是蓝鹤吟,乾止慨有些失落,本以为等了五年的那个他回来了,可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有些丧气,准备起身。
你们在干什么!?尖锐的声音耳边响起,回头一看正巧被一内侍叫住,两人吓得以为大祸临头,刚准备撒腿跑人,就听那内侍尖尖嗓门叫道:站住,我有一事,办的成可活,办不成就死!
两人吓得转身,脸色煞白,那内侍看着三十来岁样子,没好气的说:你俩胆子可不小,敢在这儿偷看!脑袋不想要了?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叶一阧忙下跪求饶,还拉着乾止慨一起,但乾止慨似乎不太情愿,那公公便道:好了,你,刚才是不是你给鹤飞居士送膳的?那内侍看着乾止慨。
嗯。乾止慨回了声。
好,跟我来。虽然看着叶一阧:你回去继续送膳,让谢匀在找个人顶替他。
唉!是是!说着叶一阧起身,临走前给了乾止慨一个你自己保重的表情。
那内侍也不废话,一句跟上转身外殿前走,乾止慨跟着他,走到殿前,一排传膳官又整齐站好等传膳,当中缺了个人,仔细一看,正好是刚才给蓝鹤吟传膳的那个传膳官,先前那内侍递给乾止慨一件传膳官的衣服道:套上又用下巴指了指那个空位:站那儿。
乾止慨换好衣服,站好位置,那内侍虚眼看了看一整排道:不错不错。走到乾止慨跟前:马上你负责把菜端到蓝鹤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