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越过杨谦,穿过民宿的厅门,径直上楼回房。
换洗完毕,再下楼时,已不见杨谦的身影。沈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家里的事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记得好了,”腿部已经消麻,屋里尽弥漫着钱纸的烟味,她打开门,站在门槛处,仰青提脚,路边的石子飞进垦堆里,正中簇拥花朵的茎叶。
凭什么,她永远是被动的一方。
行至半路,沈青接到医院的电话,脑袋霎时一炸,再没有思考的能力。
这一天终于来了。
二零一六年,七月二十七日,晨九点,又四十五分,以往平静的病房被来往疾飘的白大褂打破,以一个肃穆的中年女大夫为主。
白大褂们有秩序地轮流在病房里打转,自进来后,沈青是唯一静止在原地的人。
一个护士的肩膀不小心擦动她,继而轻说:“抱歉,我们尽力了。”
这是医院的至理名言。
袁伯伯摸摸她的后脑勺:“一切都会过去的,孩子,你不是一个人,我这把老骨头还在。”
医院的效率很高,似乎只过了一秒,沈青已经跪在了这座满目黑白的房子里。
她家不是a市的原住民,是移过来的。根本没有亲戚。
守在灵堂前的,只有沈青一个人。
来的,都是父亲生前的同事和朋友。而她的母亲,似乎并没有朋友。
大概还是有一个的。这位自称是沈母朋友的老妇人,拄着手杖,颤颤巍巍跪下来,烧了两叠纸钱,苍老的手扶起行跪礼的沈青:“好孩子,节哀。”
袁伯伯向沈青介绍道:“这是疗养院的邱伯母。”
沈青顿明,轻声答谢。沈母在秦久死后,昏迷一段时间,醒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遂搬去疗养院长住。
邱伯母从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你母亲写给你的,现在正是她生前嘱咐的时候。”
跪了不知多久,沈青的手略微发虚,缓慢抬起,麻木地接过,放在跪坐着的腿上,双手抓圈,瘫在信封上。
傍晚,袁启杰和陈雅丽同来。陈雅丽直奔向她,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半拖着沈青坐到沙发上,什么也没说,笨拙地把沈青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夜更深些时,陈雅丽把所有人都叫走,只剩下她和沈青。
陈雅丽才和沈青说话,可嘴笨,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沈青知道,陈雅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
后来,实在熬不住夜,陈雅丽说着说着睡着了,打了一个翻身,一个信封不知从哪处,忽地轻声掉在地上。
沈青望着信封发怔,没有去捡。
而是揉了揉小腿,在包里翻出手机,一串十一位数的号码,硬是被她按掉十多分钟时间,手机才被放在耳边。
只“嘟”了一声。
通了,但却没有人的声音,只有细微的电流在耳边奔窜。
“既然肯接我电话了,又为什么不说话”
只有电流在回复。
“程游,你不是很懂我吗不是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会出现在我身边吗为什么这次不来了呢”她像在自言自语,“你在哪你不来,没关系,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电话是通着的,屏幕显示的通话时间在增加着的。
头看天,一片漆黑,“那个秘密,现在就在我面前,只要我一伸手,我就可以知道,你说,我应不应该伸手”
“他现在说不了,”声音在手机以外。
沈青看过去,是杨谦。他在左边,背靠着墙,低头。
夜色的模糊下,是一道线条清简的侧影。
这时,手机一声“嘀”响,通话结束。
“为什么说不了”
“喉部中枪。”
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掉在地上。杨谦从夜色里走出来,帮沈青捡起手机。
“不用担心,阿游已经暂时脱离危险。”
沈青双肩一松,声音无力:“和她有关”
杨谦寻思了会儿:“是也不是。”
沈母的后事结束。
像赶鸭子似的,陈雅丽赶着沈青和她一同上飞机。
飞往j市。
飞机上,袁启杰拿出一张银行卡,压在沈青的手心里,说:“沈妹子,这卡里还剩十三万,密码是你生日,你收下。”
“你必须收下,”不等沈青拒绝,袁启杰再次掷地有声。
陈雅丽在一旁好奇,假装怪嗔:“这年头还有逼人收钱的袁医生,你怎么不逼我收钱呢”
“这是秦久当年炒期货赚的钱,给沈阿姨付完医药费后,这卡里是剩下的,”袁启杰从袋子里找出一包零食,拆开,“放心,钱不用我逼,它会自动流入你的嘴巴里。”
陈雅丽乍听很开心,可嘴巴嚼着嚼着零食,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
等彻底明白过来,袁医生的眼皮已经紧紧眯着了。
算了,下了飞机再和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