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去找张婶,沈青独自回到房间,用电脑查刮胡子的方法,看着网上的描述,自我感觉还是蛮简单的。
把步骤熟记于心,第二日吃完早餐,沈青就亮出准备好的工具,有点耀武扬威道:“程游,我帮你刮胡子,好不好”
程游哭笑不得,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他还能如何,只能抿嘴点头,仍由她宰割自己的腮帮子。
于是,沈青扶着他躺在阳台上的竹编躺椅上。
迎着半暖的阳光,清风徐徐,他因一年躺在室内,皮肤比之前白了好几个度,比她天生的奶白色皮肤还要细腻,又因五官英朗,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活色生香。
这还是有胡子遮掩住一半面容的情况下。
突然不想替他刮胡子了,皮肤比她一个女人还要好,还得了
于是沈青滴了几滴剃须油在手掌上,就没有进一步动作了。
知道沈青不方便查看短信,程游放出机器的仿真声音:“需要我教你吗”
算了,不计较了。沈青扬眉道:“不用,你好好享受。”
程游的确是享受的,还睁着一双能放光的眼睛。
沈青受不了他一直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能强作镇定。
她默默在心里背诵网上的教程。
第一步,剃须油擦到胡须上后,用刷子将剃须膏涂到脸上。
他的胡须在阳光下乌黑发亮。刮了真可惜。早知道就不刮了,毕竟长这么长也不容易。
大概,有两厘米沈青用自己的指甲盖偷偷量了量,不,快三厘米。怪不得亲她的时候没有刺感。
进行第二步之前,沈青轻咳一声说:“如果痛就动动手,我会知道。”
得到程游的颔首示意,沈青开始第二步。
第二步,用剃须刀从一侧的胡须开始刮起,一点点地刮,慢慢过渡到另一侧。
沈青用另一只手拉紧他的皮肤,从上往下刮,尽量让刀片与皮肤平行,每一下都极轻极短,顺着皮肤的纹理,唯恐刮伤他。
由于他瘦削许多,脸上棱角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沈青越刮越上手,仿佛她是一个园丁,在精心修建一座花园里的杂草。
沈青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可再怎么避,余光里也总有交缠。
真是煎熬,她终于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只能加快速度。
终于大致刮完,沈青用温水淌过的毛巾清洗他面部,泡沫与胡须被擦干净后,他的轮廓被一览无余。
沈青虽不知道潘安长什么样子,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一定貌赛潘安。
她用手指检查还有哪里没有刮干净。
尤其是鬓角、嘴周围以及鼻孔附近。
真完美。她的手艺真完美。
最后,沈青心满意足地再次清洗,并用干净的毛巾拍干脸上的水分,然后拿出自己的乳液,一边轻柔地擦,一边说:“这是我的润肤乳,你将就着用一下。”
“很舒服,我可以知道为什么要帮我刮胡子吗”
其实只不过突发奇想,她整理工具,琢磨道:“因为”
“小青姐姐,原来你买来除草的刀片是要除哥哥脸上的草啊”沈青还没说完,小山不知从哪冒出来。
沈青哑然失笑,程游也跟着无声地笑。
阳光正媚,气温正暖,一切正好。
院子里偶尔有几只惊鸿飞过,划破这片显得过于安逸的空间。
刮好胡子,小山提议去摘山茶花,因为再不趁时摘,山茶花会凋谢在山间,化作尘土。
程游现在的恢复状况,顶多只能撑着拐杖行动。沈青本想再次忍心拒绝小山,但看到程游肯定的安抚眼神,沈青鬼使神差地答应。
小山在前面小踏步走着,沈青搀扶程游,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
走得虽慢,但终归来到山茶花地。
果真,上次,山茶花还只是半开不开的羞态,此时已尽数怒放。
大朵大朵的洁白簇拥在一起,远看还以为积雪未化。
选了一块干净的草地,沈青扶着程游坐下后,又关切地问他有没有累,或是哪里不舒服。
程游温笑着摇头,扬了扬下颚,示意她和小山去摘花。
沈青细看他好一会儿,确认无碍后,才进入花间,却没有深入,只在边缘。
此时,天气晴朗,光线柔和,四野一碧千里。
即使被雪白的山茶花簇拥,沈青的那张笑脸,依旧白得耀眼而悦目。
她时不时回过头来望向程游,两个人的视线相交,穿过重重的白花与绿叶。
手机“叮”地骤响一声,是程游发来的短信: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只能享受不足一个季节的生命,或温暖、或热烈。山茶花若已开至满圆,而未摘,它们的花瓣就会慢慢地,一片片枯萎、凋谢,眼睁睁感受自己慢性死亡的痛苦。所以,当它们的容颜最美丽时,尽量摘下,它们会感谢你,因为美得其所。
沈青失笑,辣手摧花明明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却被他矫饰出这么一番道理。
她在衣服上擦干沾满露水的手,回复他:万物都有生老病死,遵循自然,不求虚美,既折花,便折罢,莫强加人类的单向情结给其它生命。不过你放心,我会多摘的,我还要酿花蜜呢。
果真不留余力地摘了很多,手捧不住了,便走回程游这,放下,又返回摘,尽挑满圆的摘。
他的一番说辞也不无道理。挑满圆的摘,是因为,至少它们享受过自己生命刹那的芳华。再酿制花蜜,与催花者而言,确实美得其所。
希望,他和她生命里的芳华,能够长留,尽管她知生老病死的自然铁律,可依旧抱有希冀,至少不那么快地凋谢。
至少,不要再有意外。
不求刹那轰烈,但求长留细水。
若意外再如这般险象发生,沈青暗想,她不会选择独自一人自然死亡。
山茶花是摘不完的,再贪也要适可而止。
回去的路上,即使山茶花已经满怀,可沈青依旧腾出一只手扶住程游,程游戴着一丝歉意,在满鼻花香的怂恿下,侧低头,就势吻了吻沈青的耳朵。
这一举动,恰巧被回过头的小山看见,然而小山鬼机灵地又即刻瞟向别处。
沈青恼羞地瞪了瞪程游,好半天没说话。
后来回到院子,晚间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后,程游发来短信:我的嘴巴现在都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吃,难道还不准我吃吗乖,大不了我委屈一点,以后尽量忍住贪嘴,不偷吃。
这字看着还真挺委屈,他以前能说话时,那如大提琴般的男低音,怎么可能用这么委屈、娇怨的语气。
不对,语气是她自己在脑里想象的。他不能说话,就只能凭空想象,解读他的字里行间。
沈青用枕头捂住脸,对着布绵,闷闷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