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得那么远?李衍冷笑:做得还真够小心,若想不被人所知,那索性把他老子挫骨扬灰得了!
宋谦垂眸:挫骨扬灰是迟早的事,现下不过是避人耳目。
坟地可留了人?李衍问。
青阳点头:留了暮阳。
今晚我们再去,叫他休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李衍翻着手里的案宗道: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青阳应声。
夜半时分,疾疾的马蹄声踏在官道上,城门口的守卫冷声道:何人夜行?
刑部侍郎李衍,速速开门!李衍扬声。
守卫连忙躬身:侍郎勿怪,开城门!
李衍猛地一抽马鞭,马立刻疾驰而出,宋谦被迎面的冷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的往李衍怀里钻,李衍的笑声传进他耳中,宋谦直了直身子,可许久还是发现自己受不得冻,索性不再挣扎了,任由自己窝在他温暖的怀中。
江远游活着的时候决计料不到死后会被埋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李衍瞧着这荒草丛生的地方啧啧几声道:挖坑的时候也不知道除除这儿的杂草。
宋谦走到江远游坟前看了看道:这地方没人来才好刨开,不然会被人发觉。
尽快,不然一会儿有人来。他把铁锹放到李衍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快快动手。
他深喘了口气,又开始刨坑。
宋谦身披大氅,身子勉强还有些温度,地上都是及膝的草,他没地方坐,便在一旁静静的立着,只有风声和泥土的沙沙声在耳畔交织不歇。
李衍大喘着气把铁锹扔在一边,抬袖抹掉遮了眼的热汗,皱着眉头烦躁道:埋得真够深的!
抬开棺材看看尸首在不在。宋谦眸中有些急迫。
棺钉是才打上去的,李衍半天才撬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起身扑了上去,直直的把宋谦压在身下,抱着他翻了几圈,伸手捂住他的嘴道:有人,别说话。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宋谦只觉得李衍的身子很重,他们二人离得极近,李衍粗重的呼吸拂在他脸上,胸膛灼热的温度烫得他直想躲,可又偏得忍着。
这回挖坟能得一百两。一人粗声粗气道:估摸着里头是个值钱人儿。
另一人道:要是什么富贵人也不往这地儿埋吧。
反正他答应事成后给我们一百两,把尸体给他带回去不就行了。
李衍深如幽井的瞳眸望着身下的人,平日里只觉得他长得好看,有时看多了会失神,可现在细细端详,却只觉得他这双潋滟的桃花眼似乎总在勾人,里面总是含着幽幽波光,他松开手,伏下身笑着贴在他耳旁道:豫之,你这双眼真够勾魂摄魄的。
宋谦只觉他是在羞辱自己,登时便怒目而视。
可在李衍瞧来,他越是生气,便越是多了几分人气儿,看着更顺眼了。
嘶,牙酸!树上忽然传来一道酸溜溜的声音。
李衍瞬时翻身抬头,只见暮阳倚在树上瞧他们,一副被酸到了的模样。
有鬼啊!那二人愣了半刻大喊着拔腿便逃。
暮阳回过神猛地下来,两脚便把二人揣进了坑里。
主子,你也忒没耐性了,怎么能霸王硬上弓呢?暮阳啧啧的摇着头走到李衍跟前,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嘴角偷着笑。
李衍一脚便踢了过去:好小子,躲树上不声不响,找死啊?
我一直搁这儿守着,主子难道不知?暮阳笑嘻嘻的说着:莫不是故意叫我来见证你和宋公子郎情妾意吧?不过谈情说爱跑这坟地里来,主子,你的口味儿可是有点儿重啊。
他瞧着李衍不语,立刻识趣的收敛了言语,走到坑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二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我......
这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脸朝下架在棺材上的人便哭嚎起来:死......死死,死人......
问你们谁派来的?暮阳不耐烦的抓了一把草扔在二人头上:赶紧的说。
是......是一个穿蓝衣的公子。胆小的见他脾气不怎么好,蹦豆子似的说道:他说我们把尸首带回去,他便给我们一百两银子,我们是受人之托前来......
宋谦挑眸瞧了李衍一眼,便也走过去问道:你们可知他是何人?
不.......不知。那人仰着头道:他蒙着脸,只叫我们把尸体运到城东的观音庙去。
对了,他的掌心有颗豆大的黑痣。那人呓呓道。
李衍蹲下身,看着他们吓的不轻出声道:里面埋得可是户部尚书江远游,你们可知盗他的坟是要掉脑袋的?
我们没......是你们......
那人本想解释,看着李衍冷飕飕的目光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低着脑袋不说话。
暮阳,把这二人和江远游的尸首一同带回去。李衍起身。
暮阳张大嘴道:我?
除了你还有谁?李衍背对着他:尸首不能有损。
天刚亮,秦皓便被拉过来验尸,他细细的查过之后道:面部肿胀发青发紫,指甲和嘴唇发绀,颈骨前有裂,被人扼死的。
并非中毒而死。李衍沉眸:可这只能证明他死于非命,指证不了别的。
宋谦立在一旁说:方才坟地带回来的那二人不是说指使他们盗尸的人掌心有颗黑痣?
可掌心有黑痣的并非江弈尘,而是弈鸣。李衍这才反应过来,垂头低了声音。
宋谦定了定神后道:别的事情先放一放,江远游既是被人所杀,那我们便可以进江府搜,看能否搜出什么来。
主子,皇上传召。暮阳顶着困意进来,嘴里骂道:那江弈鸣真是个王八,竟然恶人先告状,说是有人盗尸,在皇上跟前哭的梨花带雨,平日里瞧着道貌岸然,想不到竟是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殿争
暮阳咬牙切齿的说着。
看好江远游的尸首。李衍偏头看着宋谦道:你我一道去。
刚迈进殿门他们便听到江弈鸣鬼哭狼嚎的声音,站在两侧的百官朝臣神色百变,看着二人闷声不语。
正卿,他说江远游的尸首昨夜叫人偷走了,你去查查看......
没等皇帝说完李衍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皇上恕罪,那尸体是臣挖出来的。
你说什么?皇帝猛地站起身。
周围的百官重臣皆哗然。
李衍,你怎能......怎能如此?!江弈鸣跪在地上,面上还挂着泪,哭得眼睛通红:就算我爹做了再大的错事,可人已入土为安,你就非得叫他死也不得安生才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