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来信”
我说:“师父,原来你有家人。”
师父大怒:“废话难道为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颇委屈,除了我和他的师兄独一剑,师父在江湖上是独行侠一个。成年打光棍,没见给我找个师母,更别说有什么亲人来山上看师父的了。
我说:“哦。师父你接着说。”
师父说:“为师小时候体弱多病,我家人才送我去天门练剑习武。为师和那王宝余同是芜临县人,小时候,他是个粮商,他舅舅是县令,二人狼狈为奸,肆意压低粮食价格,强行收购,只给佃农留活口的粮食,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有一年,天降百年不遇的大旱,很多地方都是颗粒无收,我的家乡也是,很多人都靠啃树皮吃草根活命,只有那王宝余家里堆着万担粮食,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跑到他家门前跪,跪死的就有不少,可那被钱噬了心的东西,竟连一颗粮食都不肯拿出来救济要不是为师家里家底够厚,恐怕早就饿死了。王宝余把粮食全运到富有的地方卖,发了大财,就再也没有回县,当年全县饿死了近半人,他那些钱,全沾着人血”
师父说到愤怒处,手一挥,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全碎了。
我说:“师父,冷静一下。”
师父咬牙道:“我家人来信告诉我王宝余可能在通州,我就来看看,妈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让老子遇见了老子不把他千刀万剐,老子就白学了这身武功”
我点头:“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师父拿出一张地图:“今晚,这是王宝余的住处地图,我们商量商量。”
我也蹲到床上,放下蚊帐,师徒俩开始认真研究地图,等腿都蹲麻了,师父得出结论:我们是江湖高手,对付王宝余根本不在怕的,去了看见人就割头,拿头回来换酒喝。
然后我们下楼点了一桌酒菜,慢慢、慢慢吃,吃了俩钟,天色尚早,我们索性回房睡觉。等起来时,天色终于黑了,我到师父房去,师父正在嗑瓜子。
我抓了一把,边磕边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师父说:“夜深风高,才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于是我们就磕磕瓜子,唠唠嗑,谈起近来山下有户人家娶媳妇,憨厚勤劳的小伙子娶了同村的俏丫头,两人从小青梅竹马,男方家竟舍得拿一头巨能下崽的母猪做聘礼,我和师父皆认为,这绝对是真爱。
师父表示,等我出嫁时,要送我十头母猪做嫁妆。
我脑中顿时浮现一副生动的画面,我嫁人那天,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花衣裳,拿着根长长的竹竿,挥手告别师父,赶着十头圆滚滚、白花花的母猪下山,去找我的丈夫。
终于夜深,我和师父换上暗语阁给我们的黑衣,蒙上脸,从窗户跳出,直奔王宝余处。
也许有钱人都没安全感,这个王宝余雇了很多江湖人给他当护卫,我和师父小心再小心,暗杀掉六个武艺颇高的护卫才进到内院,这个宅子很大,房间又多,师父说王宝余多疑奸诈,他的卧室有五处,每天都换不同的地方睡,临睡时他才决定在哪个房间睡,所以很难打探到他今晚在哪个房间睡,我和师父决定分开行动。
我趴在屋顶上,想着师父给我讲解的地图,确定有这间房没错,我爬到屋后,想从窗户潜入。一个人提灯向我这边走来,我右手抽出匕首,找了找感觉,飞了出去。
然后一声闷哼,有重物倒地。
我呼出一口气,轻轻打开窗户进去,床上躺着一个人,我想我运气不错,正好王宝余就住这房,执剑正想上前,那人忽然起身。
“谁”
我说:“取你性命之人。”
那人猛然跳起来,我在剑中注入七分内力,一道剑气过去,人头掉下来,“咕咚”滚到地上。
屋里还有血喷的声音,我拿出一块黑布把人头包起来,屋外忽响起喧哗声,很多脚步在快速移动,我忙从窗窜出,几乎同时有人闯进了屋里。
“从窗户逃了快抓住”
我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跳下一间房前,破窗而入,刚转身站定,一个人快速向我移来,我刚想出剑,一把凉嗖嗖的剑已经抵在我脖子上。
我心一惊,今夜灯下黑,遇上高手了。
那人手一挥,灯亮起来,我看去,不禁讶然,怎么会是他
白相与把我的面巾扯下来,顿时也显得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白相与收起剑,看到我衣领口上的白梅,一挑眉,嘴角便带了点笑意:“怎么日子终于过不下去了干起了这营生。”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那头颅血未流尽,透过黑布滴到地上,白相与皱眉,我赶紧把头颅放一旁的洗手盆里。
“得手了”
我点头。
白相与说:“是谁”
我说:“王宝余。”
白相与来到洗手盆前,把黑布解开,在那颗头上摸来摸去,忽然用力一扯,一张人、皮面具扯下来,露出另一张人脸。
我走过去看:“怎么回事”
白相与说:“王宝余生性狡诈,他有五间卧室,对外泄露是选一间房睡,其实五间都住着人,那五个人都带着人、皮面具和他长相一样,这样想杀他的人不管进哪个房间,都会以为看见的王宝余,杀了之后离去。”
我说:“真的王宝余住哪里”
白相与说:“地室,偶尔才在卧房住。”
我说:“地室你怎么知道”
“噼啪”
又一个人破窗而入,我和白相与看去,是师父,手里提着几个一模一样的人头。
“小冷”
师父看见白相与也很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师父,怎么样我这个人头是假的。”
师父把人头全甩地上,哼道:“以为躲进地室我就找不着了江湖那么多年,为师是白混的吗”
我看着地上的人头说:“哪个是王宝余”
师父说:“忘了,刚才太混乱,只觉得长这张脸的都该杀。”
师父蹲下来开始扯人、皮面具,找到真的人头后叫上我就要走。
“等一下。”
我和师父回头。
白相与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把这些人头带走。”
师父一笑,拉上我走了。
、风雪夜诗
回到客栈我和师父各自回房换衣服睡觉,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师父拿上人头出门。我在客栈里没事干,白相与倒找上门了。
我也没细想他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给他倒了杯茶,问:“王宝余死后怎么样了”
白相与说:“他的家眷报官了。”
我说:“你是来抓我去见官”
白相与说:“没这闲工夫,抓了你也换不了多少钱。”
我笑笑,问:“五哥最近过得好吗”
白相与饮口茶,淡淡说:“他很好,不用你天天念着。”
我说:“我想回宫看看梅花。”
白相与抬眼看我一眼,淡淡道:“明年吧,今年风太大,残得差不多了。”
我说:“昨晚看见你我挺意外的。”
白相与笑了笑。
两人随便聊一会儿,白相与站起身准备走了。
我说:“我送你下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