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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魔物(1 / 2)

我集中视线,看到一个高痩的青年双手插在裤兜里,向我俯下身,口中叼着一支未点的香烟。他的脸在夜色的灯光下反衬出漫散的光辉,犹如一片光滑的白玉,黑眉之下的双眸微闭,却遮掩不住那刺目的红光,他的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像是一只微笑着的狐狸。

我没有动弹。

他伸手从我口中摘了烟头去自己点上,站直了身体,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然后侧头望着人群,又回过头来望着我,幽幽地说:“热闹终究是别人的,你这种人,骨子里生就的不合群。”

“你认识我”我强忍着,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我不喜欢这个人,非常不喜欢,连话也不想接。

“不说话也没关系。”他又说,“我知道你失忆了,很可惜,我却没办法告诉你太多的东西。”

我打量着他,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整体来说,他不是一个外表让人讨厌的人,说话语气也是漫不经心,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哪里引起了我的反感,我支撑着墙壁站起来,没有接他递回的烟头,重新点了一支,避过风口,走近了侧旁的小巷。

“这次来,我只是想来打声招呼。”他弹飞了手中的烟头,在夜色里划过一线亮光,“告诉你,我,回来了。”

弹出的烟头莫名地熄灭了。与此同时,天空之中响起了衣袂抖动风的声音,我感觉有重物从我的头顶飞快地落下,我望向高空,一个黑影已经落下。

我连忙伸手去接,手脚却在一瞬间僵直得动弹不了了。

一声沉重的闷响在我耳畔响起,有温热的液体溅洒起来,一瞬间,我的瞳孔瞪圆,眼泪不听使唤地满面落下,脑海里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有些事情,我们总是无能为力,对吗”他没有任何表情地说,轻步从我的身旁走过,践踏着地上的血液,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再次抬头看着天空那红色的弦月,喃喃自语。

究竟,我在哭些什么啊

我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血腥的味道在夜风中游荡,地面黑色的液体从黑物附近蔓延开去,像一朵灵异的花在瞬间绽放。

我可以肯定这黑物此前是一个鲜活的人,因为落地之前我曾听到他的叹息声,那是解脱的长声叹息,似是要将身体中的气息在落地之前完全吐出体外。

他的眼被黑发和鲜血遮去一些,在离我不远处的地面生生地望着我,虽然人已气绝,但那双眼中神情鲜活,比活着时还要明亮几分。

在我眼前献祭生命,就是刚刚高个青年人带给我的见面礼,我心中已经这样认定。

腥臭的味道在我怒意难耐的时候冲撞进了我的鼻腔,让我忍不住想吐出来。

这种味道是从眼前的尸体身上发出来的,就在我闻到的同时,他的身体痉挛地扭曲了一下,断裂的肢体和骨骼发出一声声的脆响。

从腰部开始,身体开始鼓胀,向着上身游动,很快蹿向了喉部,我看到那张本已摔裂的嘴此时撕裂得更加夸张,下巴几经扭动,一只圆形米白的大虫从口中撑破肌肉和皮肤爬了出来。刚一探头,就将那米粒般大小的红眼望向了我,浑身急剧膨胀,向我表达敌对之意。

“而肥”除了体型大了数十倍,眼睛变成了红色,味道更难闻之外,模样和之前见过的而肥没有丝毫差别,只是,此前我所见的而肥是成千上万聚集在一个人体内,怎么这人体内却只有一只,而且体型如此之大

“嘶”而肥嘴巴张大,露出圆状的口腔和里外交错的尖牙来,散发着荧光的丝状液体上下牵扯,恶心无比。看它的样子是要向我发动攻击,我不知如何反击,只好稳稳站定,等待它事先做出动作,我好本能反击。

它果然向我快速扑来,跃起之后,嘴巴撕裂成宽阔的两瓣,似是要将我整个吞下。

“不知死活”我冷哼,心念之间,手中握住一物,向着而肥掷去,它一声哀鸣撞在了墙壁之上,一柄白色的冰剑穿透了它的身体,它没有死,只是首尾摇摆,无法挣脱出来。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利落非常。

那真是一柄由水化成的冰剑,很快融化掉,在墙壁上留下斑驳一块,而肥失去了攻击的气力,落在地面挣扎着想要逃离,无奈伤得过重,没办法再移动。

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根本不知道那冰剑从哪里来的。

或许,那是跟失忆前的我,有关联的事物吧

我不再去想,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我将注意力放那面目狰狞的而肥身上。

千百年前王子的忠义之灵,到现在却成了这般凶恶模样,真是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等等,而肥以吞食灵体为生,难道长这么大是因为吃了眼前此人的灵体

白泽也说过,要救麦香,必须找回她身体中厉害的而肥,以特殊的手段收回灵体才能复原,如果眼前的而肥正是从麦香体内逃出来的,抓回去岂不正好

只是,该怎样将它带走呢望着这恶心的东西,我犯了难。

夜养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身边,手中抓着一个贴满了符文的瓶子,对着而肥念念有词。后者身体越变越小,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收入了瓶内。

“走吧,警察要来了。”夜养突然出现,对我说道。

跟着他的脚步,没走几步,我们就走回了房内,这种“缩地成尺”的法术,是夜养的本事,我向他请教,他故作神秘,说什么我不是学那种法术的材料。

回到家,夜养放出了那只受了伤的而肥,蹲在地上瞪着它看了半晌都没动弹。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视线收敛,散漫的目光集中在一起,露出金色的瞳仁来。

“他究竟想干什么”良久,他才喃喃自语的坐回沙发上,将双膝抱在胸前,双眼依旧盯着地板,思索着什么。

“谁”我很疑惑,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世间所有生灵的存在和成长都是自然造化之功,若本身的存在和成长要靠直接剥夺和掠取其他生灵的灵体来维持,有违天道,此类生灵则被称为魔物。”夜养答非所问。

“嗯”事实上,我能明白他所说的话,但不知道他意有何指。

“灵的自然成长缓慢之极,到这般大小,少说也要上百年,而肥生于人体,百年之后随人体而亡,本没有多大危害,如今脱离本来宿主,并在短时间内夺取其他人类的灵体,显然已入魔物之属。”夜养说,“重点是,寄生的灵并不具备从一个寄主向另外一个寄主转移的能力,这其中绝对是有幕后之手

“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贺,我有预感,这个存在很危险。”夜养正色说,“尤其是对你。”

“为什么啊”我极其郁闷地瞪着他。

“因为你一直在跟而肥打交道,显然是被盯上了。”夜养依然正色,但不经意间,我看到他似有似无地微笑了一下,似有期待的意味。

看来他是想明白什么了可是,我身处危险之中,有必要高兴吗

白泽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之后,朝走廊左右看了几眼,鬼鬼祟祟地掩上了门。

我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手里把玩着夜养的收灵瓶。

这个暗红金属材质的瓶子重量并不轻,外表斑驳,历史悠久,加上上面贴着各种朱砂书写的白纸符文,看上去极其丑陋。

不过我对它收灵的能力极为欣赏,便软磨硬泡从夜养手中拿了过来,并学了几句收放灵的咒语,以备不时之需。

“赤铁炼灵瓶你可别乱用”白泽一进来,就绷紧了身体,看到我手中的瓶子之后,倒退一步贴着门口,眼睛里充满了警惕的神情。

“你还有点见识,不过外面已经贴上了减效符,你不用害怕,就算收了进去,也不会炼成灵丹的。”我满是优越感地晃荡了几下瓶子,有点小人得志。

我早怀疑这小子来路不正,果然有猫腻。

“可别拿性命开玩笑。”白泽低咳一声,“你来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