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这边暗自思忖,只听元瑶嗤鼻笑道:“大夫看病不是一视同仁吗怎么你墨家倒又有贫贱之分,这样说有钱人就应该多掏银子了”
墨池又笑了,她小巧的嘴唇如勾起的新月,只是那新月中带着淡淡的冰冷和不以为然。
她语笑嫣然,看看元瑶,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道:
“你这逻辑不对,看大夫付诊金,抓药掏药钱,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来多掏银子之说
这世间不公之事诸多,大夫本着济世救人的原则,对贫苦之人多帮多助,这是大夫用自己所得的本分补贴世道不公,所谓达则兼善天下便是如此。
有能力助人时自然就多做些,没有能力也无需做出力所不能及之事。”
元瑶冷哼一声,道:“尚不知墨娘子倒是个有男儿志向的巾帼女子呢”
墨池叹口气,她不喜多言,更不喜与人做口舌之争,今日这一会儿已经说了平时半日说的话,可这位县太爷家的娇娇娘子是与她杠上了。
这样少不得再废些口舌,她有她来的目的,得赶紧先打发走这位。
曹雨梅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她希望墨池吃瘪,又想看到骄横的元瑶被呛。一时之间脸上竟露出了兴奋期待的神色。
墨池挑了挑眉,满面笑容的看着元瑶问到:“元家娘子,刚才曹姐姐说你是元县令家的二娘子吧”
元瑶昂头一笑:“怎么,墨娘子现在才想起来吗”
墨池也抿着唇似满脸羡慕的笑着:
“即是官家女子,才情见识自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家的女子不能比的。”
听到这儿元瑶便有些警觉,觉得墨池后面要说的话应该不是善语,但她自持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倒不怕墨池出题难为她。
墨池看看元瑶微微挺直的身子,那是心中紧张防备的表现。她摇摇头笑道:
“即是县令家的娘子,元娘子可知,城内哪里是流民聚集之处近半年大约又有多少流民涌进了宜阳
你可知宜阳每日有多少人食不果腹你可知城郊的渔民每到冬季休渔期,家家的男子都会到码头做苦力,只为捕不到鱼时,家里不至于饿死人
你可知西关集市,每日牙婆子要卖掉多少个如你我一般年纪的花季女子
她们中大多数都会心甘情愿的被牙婆以一二两银子的身价卖去肮脏之处。
只因这一二两银子可以保证她们的家人起码在半年内不会饿死。“
元瑶、曹雨梅及几位丫鬟听得目瞪口呆,元瑶双唇轻启几次,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她心内暗恨,若她是王敏媛或曹雨梅,可以理直气壮说不知,因为她们的父亲只是商户和夫子。
商户和夫子无需博得关注民生的贤名。
但她不能这么说,父亲身为一县之长,作为女儿竟然连宜阳流民聚集之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传出去对父亲的声名会有很大的影响,别人会说,父亲只知做官掌权,不知民生苦难,因此家中的女儿连城中难民聚集之地在哪儿也不知
她虽年幼,但母亲常常念叨父亲做官如何战战兢兢。身为县令家的女儿,这点儿基本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曹雨梅心内却是五味杂陈,两年与墨池不太接触,未想到以往沉默讷言、心思简单的女子,如今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反应迅敏。
刚才她一直未理会元瑶的挑衅,现下竟然几句就说的元瑶连回嘴的话也说不出口。